魏宇韬沉默不语,看着魏淑丹往三营将士们那去,这才收回目光,低声道:
“我并非怪她,只是行军作战,军纪尤为重要,她若只是私下肆意玩闹,自是无妨,但……”
“你太紧张了。”白先勇叹了口气,也低声劝道,“你父亲在这个年纪也是张扬肆意,还为此被你祖父责打,到现在不也好好地做元帅,威名远播?”
“我……”魏宇韬语塞,他也知道妹妹并不差,可难免担心。
他顿了顿,才对白先勇说道:“白大叔,我的确紧张。丹儿的伤还没好,这样继续行军,不是办法。”
“我看你的伤也不能轻视。”白先勇往他的身侧一看,提醒道。
魏宇韬不接话,只是无奈地看着他。
“算了,不说了。”
白先勇挥了挥手,随即他身后的亲兵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竹子峰那边,我已清查过。敌寇还是从那条道爬上来,只是他们登顶后辟出一条新道,从峭壁侧后方躲进密林,动静很小。”
两人交谈间,白先勇的亲兵便把一人给押了上来。
魏淑丹见状,又悄悄地走近去听。
“初时我们的探子跟着新上来的敌寇走,直到过了几个弯道,才发现他们躲藏的入口。”
“是在金竹林那边吗?”魏宇韬望了望树林后面,问道。
“没错。”白先勇颔首,又从亲兵手上拿过一卷绢布,上面简单地描了几笔西山的地形。
从现在众人所处的位置往东,地势逐渐升高,往上走就是金竹林了。
金竹林,在西山东南的一角,面积之大、景观之美堪称西山一绝。
金竹林以东,经过一片树林,再往上越过峭壁,就到了历城的西城门外。
站在西城门上,可以见到金竹林随风舞动的美景,就如墨绿绢布上的一抹白金流彩,熠熠生辉。
金竹林以西,就是竹子峰的那条巡山道。
魏淑丹凑近地图看去,看明白敌寇行走的路线后,不禁陷入沉思。
西山的树林繁茂,蛇虫鼠蚁也多。除了巡山的几条道,基本没有适合人歇脚的地方。
她没想到敌寇还能在这样的地方躲起来。
就像以往她带人巡山时,也从未发现山道往树林这边走,能到这个小山涧,而且峭壁下的水潭还滋养着不少飞禽走兽。
难道这敌寇躲在金竹林那边,也是从密林里穿过,躲去某处山谷洞穴了?
“探子跟着敌寇走的弯道,就在金竹林里,再往里的入口就隐蔽多了。”
只见白先勇指着地图上写有“金竹林”的地方,再划向其后的林子。
“金竹林末尾,有棵大榕树盘在一处山壁上,本以为那处应该没有路,但榕树根旁有个齐人高的洞穴可以进去,只是被藤条和榕树吊须遮蔽住了,难以察觉。”
“有几人进了山洞?”魏宇韬问道。
“之前的人数不明,探子跟的就有十三人。一进了那处山洞就没有出来,为免打草惊蛇,探子就没再进洞。”
听了白先勇的话,魏淑丹摩挲着长刀,想起先前遇到的两拨人,接话道:
“我们今早进山,从山脚到这里,共遇到千余人,其中的七百人就是从这片林子里出来。”
说着,她指了指白先勇来时的树林,说了自已的猜想:
“若敌寇藏身于金竹林之后,那有什么地方能容得下这么多人马?且金竹林向东的林子里,历来毒蛇多,猎人都很少去那。”
“这也是我的疑虑。”
白先勇指着草纸图,往西城门点了点,皱眉道:
“这片树林之后,离西城门就只有一片不高不低的崖壁,假使这些贼寇打起西城门的主意,只怕防备不及。故而先前我派了两人悄悄下山去大营报信,但看小将军刚才所说,那两人应该并未回去。”
听到这话,魏淑丹点点头:“只听大营的人说白大叔你也上了西山,却没听到其他有关西山的消息。”
话音刚落,众人的面色都有些难看。
若不探明西山上的敌寇具体情况,这敌寇之于他们便如同鬼魅,来无影去无踪了。
“不如问一问这几个被我们抓住的人?”魏淑丹转头看向自已近卫手里抓着的人,提议道。
白先勇顺着她的方向看去,觉得可行:“可以问问。”
但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魏宇韬便开口了:
“回去再审。”
闻言,白先勇和魏淑丹都惊讶地扭头看向他。
魏宇韬则看向魏淑丹,神情坚决。兄妹之间的气氛顷刻就冷了下来。
见状,白先勇先打圆场道:“这也不是什么难审的事,几下就能问到,何必麻烦?”
“好。”
魏淑丹最先回头看他,随即催马掉头,往被抓住的栗衣男那边走去。
“你们慢聊,我先去审审。”
“哎,小将军。”白先勇本想叫住她,谁知魏淑丹根本不回头,径直走了。
他转而看向魏宇韬,见他面色煞白,不禁为这兄妹俩的脾气头疼。
“小韬啊,别怪阿叔多嘴。”他试着劝说起魏宇韬,“你们这么斗气无用。你跟你父亲都太过保护丹儿了,要上前线的将军,怎么能是母鸡肚皮下的鸡崽子呢?”
“再过几年。”
魏宇韬回神,把目光从拿着凤嘴刀审人的魏淑丹身上收回,缓缓道:
“等她再练几年,就让她试试看。”
“别再等了。”白先勇蹙眉,“丹儿也在历城练了三年了,配合作战从未出过岔子。我的副将要这么练两年,都让他出城杀敌去了。”
见魏宇韬还要说些什么,白先勇一个头两个大,忙截了他的话头,说道:
“行了,改天我也和你父亲说说,现在就让她去查,去探!”
说着,他扫了眼魏宇韬身后,又补了一句:“西山陡峭,上来的敌寇不会多于一万,如今至少三营和五营都在这,你还怕什么?”
魏宇韬深吸口气,他想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只得拉着枣红马在林子外巡视着。
虽没说什么,但这个态度也算是他默认了。
白先勇看他这样,松了口气,在原地等着,顺便看魏淑丹审人。
但也没让他多等。
一刻钟后,在那边的魏淑丹翻转长刀,把刀尖勾着的衣领松开。
原本站着的栗衣男受此力道,跌坐在满是骚味的泥地上。
魏淑丹挑眉,随即对看着他的士兵示意,让人把他跟小头领绑作一块,顺道堵嘴搜身,防着他们有什么小动作。
交代完这些后,魏淑丹就转身催马向白先勇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