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一听,急忙凑上去问道“哪里有古怪?”
夫子姑娘看了看王健,不解的问道“你何时有过如此正经肃穆的表情。就像是”,停下来想了一想,突然举起手指,点了点头说道”对了,就像是在礼佛一样”。
听到此话,王健心头猛的一惊,“西域,胡人,礼佛”这两个词连在一起,一个身穿胡服的女子形象,顿时清晰的出现在王健的脑海里,耳畔似乎也响起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那我陪着一起念吧,金刚经我很熟的”。
“她竟然还在,还在跟着我”王健暗暗的想道,一阵震动浮上心头。不知道是震惊,愤怒,恐惧,还是有少许的期待和欣喜。
夫子姑娘看到王健一副呆呆的傻样,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没有什么”王健不由得有些慌张。
夫子姑娘狐疑的看了看王健,总觉王健的这份表情来的有点奇怪,有点儿不同于以往。不过她并没有细想,而是拿起画作对着阳光看了看“这是普通的棉纸,一般很少人用来作画,最多练手,打个草稿”。
夫子姑娘又拿着纸抖了一抖,点点头“这纸微微有些泛黄发脆,应该是关东或豫州那一带产的”。
“不是长安吗?”王健有点儿不敢相信,赶忙追问道。
夫子姑娘好奇的看了王健一眼,说道“你怎么会认为是长吗?”。
“没啥,我在考虑是不是李德裕的事情,让长安的人记恨我了”王健有点慌张,随口解释道。
夫子姑娘摇了摇头“如果是因为我老师的事,长安城里的那些奸佞要针对你,绝不可能用这种便宜纸张”。
王健一阵迷糊,心里暗暗想道“关东,豫州。她怎么会在那里?”。一边想一边从夫子姑娘手上接过画像,看了又看,心里一团乱麻,百般滋味。
夫子姑娘看着王健呆呆思索的样子,不由叹道“洛阳无限丹青手,谁有功夫画我无”。
最终,王健将画像轻轻放回夫子姑娘的桌面,站起身来,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有毒,先回去了。你平时别累着。还有,别担心我”,说完做了一个鬼脸,转身离去。
夫子姑娘看着桌上的画像,没有说话。直到王健走远,才轻轻的用手指将画像纸上的每一道折痕细细展平。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书架旁,认真思索片刻。抬手抽出一本泛着青色的《汉书》,打开将画像夹在了其中,然后轻轻的合上书页,再将书本插回原来的位置。
夫子姑娘做完这一切,又扫视了一遍书架,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回自已的书桌旁坐下,看着书架,又望了望自已的右手,微微露出了一点笑容。
走出夫子姑娘的小院,王健一路上低头慢慢前行。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件事过去这么久,依然被人算计。也不知道那个胡服女子,到底是谁,现在在哪里。
宫里的太监,江西的德王,终南山的老道,感觉都有可能,也觉得都没可能。对于这些人来说,他就是一个小人物,无意中参与了一个大事件。现在一切恢复原样,应该没有什么可再纠缠的。
王健想到这里,真是感觉是如芒在背,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个隐患一定要尽快解决。
王健冥思苦想低头走路中,忽听到旁边一声“啊”的惊叫。
王健吓得一个激灵,闪身躲开,同时右手摸向腰间匕首,抬头一看。却见草丛一个屁大的小孩儿,手里拿着野果,一双眼睛无比震惊的看着王健。片刻之后,又是啊的一声拖长音的惊叫。
小屁孩扔下野果,一路跌跌撞撞的向远处跑去。
王健低下头,看了看自已一身华服,撇了一下嘴,没好气的说道“没见识!”。
王健的这一身华服,确实在整个山寨引起了轰动。王健坐在聚义厅里,就见身前人影流动,川流不息。就像平时祭山神上香一样,1000多人的山寨,几乎每个人都逐一从他面前经过,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刘三箭坐在旁边,一边笑一边说“听说城里的王家金铺在招上门女婿,就我们大当家这副皮囊,没跑了”。
“不止,我看最低也得是县令家的”刘大神也站在一边,呵呵的笑着。
只有钱没完,在一边摇着头,不住的唠叨说“卖了吧,起码值几十两两银子”。
王健瞥了一眼钱没完,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向山神庙里的泥塑像一样,任凭大家参拜。.
一个月后,半半仙屁颠屁颠的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瘦高男子。通过半半仙的介绍,王健知道瘦高男子是长风镖局的于镖头。至于冯进,半半仙一直没有见到,估计是事情办砸了,被安排藏了起来。
于镖头来的非常小心,走的是小道,而且还故意绕了一大圈。
王健他们劫法场之后,官府就找上了长风镖局。半半仙到的时候,巡检司的人还待在长风镖局里吆五喝六,蹭吃蹭喝。搞的整个长风镖局上上下下一片愁云惨淡。
不管是官府的人,还是长风镖局自已的人,也都以怀疑的目光看着大镖头。
特别是夫人,对于自已丈夫为了那个败家儿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很是伤心悲愤,已经十几天不让其回屋睡觉了。毕竟这个夫人是续弦,而金大少是原配生的。
见到这种喜闻乐见的情况,半半仙也不客气,上门就狮子大张口 五千两银子。
长风镖局的大镖头哪里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大笔银子。要知道,一两银子就够一个贫苦家庭一年的零用花销。长风镖局只好陪着笑脸,军师、大仙、爷爷的叫着。恳求少点,再少点。
半半仙在收了对方二十两的好处之后,才表示勉为其难的将要求降到了1000两银子,外加以后每年给山寨的好处费加两成。
这次于镖头跟着过来就是来交钱领人和谈妥细节的。
于镖头上山除了王健没有见任何人,静悄悄的来,轻悄悄的去,挥一挥衣袖,却没有带走可怜的金大少。
原来长风镖局的金总镖头,在官府的压力和夫人的劝进下,终于决定大义灭亲。正式和金大少断绝了父子关系。让金大少自已留在山寨自生自灭了。
曾经一脑门子扶危济困,除暴安良,为劳苦大众操碎了心的金大少,顿时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劳苦大众中的一员。真可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无比苦闷中,金大少用一个随身玉佩和钱没完换了几坛酒,想一醉解千愁。 没想到喝了一夜,快撑死了也没醉,这才知道世间还有酒里掺水,或是水里掺酒这种狗屁事情。
两天后早上,金大少还是下山走了。
临行前,这位金大少在晨曦中摆了一个很酷的造型,对着苍天呐喊,把全山寨都吵醒了,大家还以为敌袭呢。
金大少发誓说他虽然历尽磨难,但是雄心不改。一定要成为一个江湖上人人称道的大侠,总之如何如何的。
看着金大少一脸坚毅,迈着扯蛋的方步,雄赳赳的下山的时候,山贼们不由得怀疑钱没完的酒里除了水,是否还掺了其他东西。
王健真是可惜这个大好青年,不听自已的劝告,不愿意投身到山贼这项伟大而有前途的事业中来,偏偏要做什么狗屁的大侠。大侠是什么玩意,每年能捞几两银子。做女侠还差不多,最后总归是有人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