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狠狠咬了一下自已的嘴唇,一脚踏中青砖,随着一声嗡嗡的闷响,青砖吱吱作响的裂纹似乎一下停止了下来。王健一把将钢刀横在身前,就像一头倔强的蛮牛一般,死死盯着对面的老者,头也不回,气冲冲的吼道“老子打不过的人多了,也不怕多他一个”。
林天娇凤目轻抬,看了王健一眼,就像早有预料一般,一股欣欣然一闪而释。冰冷许久的脸上终于淡淡一开,阴霾尽扫。刹那间犹如春风已至,梨花盛开。如此明媚,整个大厅也瞬间开阔了许多。
老者身后的那个年轻人见状,又抢先一步走了出来,指着王健大骂道“果然是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声音未落,余音尚在,忽然人影晃动。谁却也没有想到,一直隐忍恬静,如斯文恬静,如居家大小姐一般的林天娇,此时却如编了一个人一般,突然身形急进,玉手成掌,如清风过夜一般,悄无声息的就扇了过去。
年轻人注意力全在王健,根本没有防备,而且距离又近,等到掌风袭面,发觉时已经是有些晚了,猝不及防下,只得上身后仰躲避,双臂奋力外磕。
不料,男子双臂一拦之下却是走空,这才发现,林天娇的掌击竟然突然中途收回。正在诧异,下盘一晃,就心知不好,然而这时足下却已经被林天娇一脚勾起。男子本就上身已后扬,这一下顿时失去的重心。
慌张后倒之中,一声惊呼,却突感背后一股绵软的托举之力。男子知道是老者所为,立即借着这股力量,连退几步,一个急转挺身,这才稳住了身形。但已经是有些气喘吁吁。
王健却是根本没有理这些,而是趁着这个空档,直接走到了谷立的身前,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边走,一边点头赞叹道“瘦了好,瘦了好。至少可以看到自已的脚尖了”。
此话说完,谷立表情依旧,只是低下头,似乎认真的看了看自已的脚尖。
就在所有人不明所以之时,王健突然身形微动,前出一步,一把抓住了谷立衣领。接着往自已这边用劲的一拉,谷里猝不及防,身子一个踉跄就被扯了过来。
那个萧家的年轻人猛然警觉,大喊一声“大胆”,瞬间也动了起来。不过刚刚被林天娇逼退了几步,这时终究是慢了一点,谷立被拉了过去。而年轻人却被王健抢先一步挡在了身前。
这时,才又听见旁边砰的一声闷响。王健猛然转头,却是林天娇几乎同时又动了起来,一掌接住了老者劈向王健犹如雷霆的一击。也许是刚才压抑的太久,林天娇这一掌没有任何保留,满含了无穷的怨气,竟然一击之下将老者都逼退了少许。
一丝惊讶在老者眼中一闪而过,王健却是看着林天娇会心的一笑,两人一进一退,没有丝毫的沟通,竟是恰到好处,十分的默契。
王健紧紧防备着萧家的那个年轻人,头也不回,背对着谷立,大声的喊道“谷立,老规矩,只要你说的,让我即高兴又满意,我就带离开荆州城。有些人不守规矩,可老子绝对说话算话”。
“就凭你?” 老者冷哼一声,扭过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赫然发现,谷立原本空无一物的眼神,似乎多出了一点什么东西,就像是死气沉沉的池水,莫名泛起了一丝小小的涟漪,慢慢散开。
随着涟漪越来越大,就像是立即要冲出堤岸。突然,啪的一声,一道刺骨的寒意直投而来,紧接着老者的声音犹如从天而降的佛号,缓缓想起,“你想好再说”。
谷立浑身一颤,晃了晃身子,眼中的光彩似乎又黯淡了下去。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就要就此沉寂之时,随着王健一声冷冷的刀簧声弹出,谷立一个激灵,突然犹如被惊飞乌鸦的一般,先是剧烈的抖动了几下,然后就咯咯的笑了起来。也不知是挣扎,还是报复,就在众人的诧异中,脸上露出一丝决绝之色,犹如屠刀下的肥猪一般,疯狂的嚎叫了起来“不是的,不是的,我刚才说的不是真的,是被逼的”。
“住嘴,你不是和朱温走了,怎么又和萧家混在一起了。” 谁知,王健竟是第一个跳了出来,说完,还故意瞥了一眼老者,冷哼一声,声音突然轻柔了起来,就像是哄骗小孩的老奶奶,缓缓的又说道“说慢点,说清楚,不要漏了什么关键的大事”。
正在咆哮的谷立被王健一下呛了回去,愣了一下。不过确实也是狡猾狠辣的人物,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竟是话头一转,立即又大喊道“是朱温逼的,他们战场上打不过林天娇。就暗中串通萧家,让我栽赃陷害,好借刀杀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啊”的一声,竟是青衣官员,眼睛一黑,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如此的惊天丑闻,竟然在他的大堂上爆了出来。他瞬间感觉自已的仕途到了尽头。
然而,这还没完。谷立已经豁了出去,脑筋转的飞快。趁着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一个惊雷大瓜炮制了出来。就听见谷立撕心裂肺的大喊道“萧家已经和黄巢说好了,他们一起造反。事成后,江北归黄巢,江南归萧家。萧家想复辟南朝齐梁天下”。
如此惊天阴谋,连王健都吓了一跳,颇有些意外,没想到谷立这家伙确实是个人物。如此短的时间,怎么能胡诌,这都能想出来,这都敢说出来。
王健只是有些意外,外加一点欣喜。
而老者则是刹那间如遭雷击,如临深渊,巨大的惊恐已经将他完全笼罩。原本仙风道骨一般的冷静和儒雅已经完全不在,睁大的嘴巴,苍白的面孔,额头隐隐渗出的汗珠。尤其是粗壮的喘气,已经将三缕胡须吹的四散飞扬,原本低垂的衣袖也犹如风中的树叶一般,更是剧烈的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