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思继的到来,似乎让青衣官员也有些为难,思索再三,也是看了看这名老者。一时之间,喧闹的大堂突然安静了下来,似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慢慢集中到了那名老者身上。
王健立刻就明白,这个老者才是这一切的主使。不过他实在想不出,在荆州除了林天娇和林不二,还有什么人有这样的能力。
就在王健惴惴不安的时候,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声,老者终于在众人注视下缓缓站了身来。步履缓缓,如踏云端,缓缓走到大堂中间,先看了看林天娇,似乎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又挽起衣袖露出了有些枯黄的手掌,若有所思,端详了半天。
就在所有人正在寻思这老头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老者微微佝偻的身躯突然挺起,瞬间像换了一个人一般,眼中精光一闪,猛然一个转身,身形犹如鬼弥般一进一退。眨眼间又回到原地,似乎一动未动。但随之一个巴掌声响起。那名中年人顿时犹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飞了出去。身子在空中一连几个翻滚,接着重重的撞在了大堂的墙上。
直到这时,大堂上的众人才一片惊讶之声。而书生,已经趴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老者转过身来瞬间又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抖了抖衣袖,平淡又不容置疑的低声说道“分家这种下作的事,以后还是不要提了”。
就在老者一退一进之间,王健突然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手指也微微颤抖了起来,一丝熟悉的感觉悠然而生。这身法,这动作,以及这语气,顿时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远在襄阳的林不二。
老者根本没有理会众人惊恐的眼神,而是慢慢走到林天娇的跟前,带着一丝威压,一点训诫,继续缓缓的说道 “家主不是你这样争的。你还是先嫁给林不二,然后以家主妻子的身份代管家务,我看谁还敢不同意”。说罢,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大堂上下的众人。
一语说出,包括大堂之上的那个青衣官员,以及棠下坐着的几名上了年纪的人,也全部纷纷附和点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就连窗边和门口的那些本来喊着分家的人,转瞬间又全部改变的态度,片刻之间“同意,支持,好主意”的声音就此起彼伏了起来,甚至比刚才喊的更为热烈。
而王健身边那个家伙,本来一心想着分家,也是瞬间改变了态度,尤为喊着起劲。突然发现王健竟然趴在窗边一声不吭,不由得推了他一把,小声叮嘱道“不想活了,快跟着喊呀”。
王健却实根本没有理他。只是紧紧盯着屋里的老者,冷哼了一声。谁知,就在王健冷哼刚起的刹那,屋里竟然同时也传来了林天娇的冷哼之声。
王健和林天娇都是一样的表情,同时的冷哼,似乎语气都是那么的相似融洽,宛如一根弦上出来的两个音符。这不禁让王健身边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一点什么,又扭头上下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健,终于叹了一口气,凑过来不安的问道“你难道支持大小姐? ”。
王健眼中寒光一闪,冷冷一笑,依旧看着屋里,嘴里淡淡问道“是又如何?”。
那个人却是如同看着一个傻子一般,张大嘴巴,停了片刻,又不解的问道“别傻了,大小姐现在势单力孤怎么可能当上家主? 再说要是大小姐当上家主,这也不让,那也不准,哪还要拿家里的钱去打黄巢,这以后哪有大家的好日子过”。
王健思考了片刻,无奈的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话,继续向屋里看去。
这时候,林天娇已经走到了老者身前,一改刚才恬静的模样,一脸清冷的看着这名老者,既不躬身,也不施礼,只是双手置于身前,不卑不亢的说道“林家之难,全因不二所致。我二人早已恩断义绝,您老还是去劝劝他,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面对林天娇的冷漠和决绝,老者却是一点也不恼怒,而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长长的叹息一声,眉头紧皱。接着来回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沉声劝道“你二人本是人中龙凤,分则两害,合则两利。不可意气用事”,锁着又看了高思继一眼,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你是林家的大小姐,贵不可言,切不可自降身份,和那些兵头武夫扯上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高思继脸色骤变,立即跨前一步,挡在林天娇的身前,手中刀柄也嘎达一声抽出了少许,气冲冲的大声质问道“好大的口气,你究竟是何人?敢管小爷的闲事?”。
不想,老者面对嗡嗡作响的钢刀竟是毫无惧色,甚至扭过头去,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一甩衣袖,藐视之情溢于言表。
高思继刚想再言,而老者身后的一位青年,却站了出来,走在高思继的前面,冷笑了两声,轻蔑的说道“家翁的姓名,你还不配知道。你只要明白他姓萧,兰陵萧氏的萧”。
高思继一听这话,瞬间呆立原地,甚至身体也跟着晃了两晃。
不仅是他,就连窗外的王健都是一阵心惊。他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兰陵萧氏乃是江南豪族之首,更是南朝两代的皇族,贵不可言。即使到了本朝,也前后也出过将近十几位的宰相,虽比不上五姓七望,但在江南也是如皇室一般的存在,其地位远在林家之上。
而这边,高思继紧紧的看着老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握住刀柄的手也不由得垂了下去。眼神游离不定,思绪再三,终于低下脑袋,试探性的小声问道“敢问阁下,萧遘萧大人是您的什么人?”。
老者轻轻抖了抖衣袖,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浅浅的哼了一声,说道“不过是一个略有些出息的胞弟罢了”。
“啊!你是齐梁房,家主” 高思继一声惊呼,如遭雷击一般,浑身就是一阵哆嗦,脸色瞬间也变得一片煞白。恍惚之中,眼神不由自主的望一旁的向林天娇。只见林天娇轻轻叹息,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