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身边的那个家伙,喊完之后,又蹲下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犹豫了再三,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捂住嘴巴,故意换了一种低沉沙哑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嘶吼道 “林家被毁,说不定就是她搞的鬼”。
一句话喊出,这个家伙也有些害怕,坐在墙根下拍着自已的胸脯,连喘了几口粗气,似乎还心有余悸,又抹了一把嘴。却突然看见王健看向他,颇有些震惊的眼神,不由得双手一摊,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没办法,运气不好,抽的这个。但愿大小姐别认出我”。
王健哼冷一声,又转头看向屋里。
这时候,而面对如此言语,林天娇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态,顿时又是一阵气血翻腾。红润微白的脸颊,已经涨的一片通红,双眼犹如要杀人一般。充血的嘴唇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林天娇这个样子,王健心中一阵心疼,但也只得摇摇头。因为他知道,林天娇肯定是不会将篡改遗嘱的事说出来的,一是口说无凭,更为重要的是她也不想让已经死去的亲人,再背负这样的丑事和骂名。
然而,林天娇的沉默不语,换来的却是更多的嘲笑、质疑和诋毁。而 那个府衙大人似乎也没有制止的意思,只是斜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林天娇。
终于喧闹渐渐平息,林天娇甩了甩衣袖,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她要为遗嘱辩解时,却吃惊的发现,林天娇的脸色突然变冰冷如霜,双眼也一下变得无比坚定,一丝高亢的声音随之在她的口中响起,“不管如何,这个家主,我一定要当。因为我确信,只有我才能重振林家,也只有我能为林家惨死的冤魂报仇雪恨”。
说到这里,转过身去,挺直了身体,犹如一棵青松,直视着堂上的众人,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字一句缓缓的宣告道“我只为林家,绝不徇私。若为家主,愿立誓从此终身不嫁,老死林家”。
如此的一句话说完,窗外的王健心中就是一阵难以抑制的难受。他真的想立即就冲进去,狠狠地给这个傻女人一个巴掌。这个如此聪慧的姑娘怎么就想不明白,立誓不嫁又能如何。要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料王健还未动,有人却已经等不及了。只听见堂下一声大吼“万万不可”。紧接着,一身军服的高思继就像一头蛮牛一样,一脚踹开了门口刚才叫的最凶的几个家伙,硬闯了进来。
青衣官员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往后挪动了一下,待看到高思继身上的军装,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拍着惊堂木,愤怒的大声呵斥道“大胆,你是何人部将,竟敢擅闯公堂”。
然而高思继却是根本没有理他,而是直接冲到林天骄的近前,不顾一切的大声喊道“不要这样,不值得”。
林天娇脸色平静的看了看高思继,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脸歉意的摇了摇头,微微退了一步。眉目低垂,神情中满是落寞,就像是秋风中的一片落叶,无助不甘又如此决绝。
这微微的一退,让高思继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又是焦急,又是失望。情急之下,竟然脑子一热,不顾一切的嘶吼道“你不能这样,你曾经许下承诺,说只要谁帮你报仇,你就嫁给谁。既然前面已有诺言,什么终身不嫁,做不得数,说了也白说”。
窗外的王健眼睛一亮,立即点了点头,心想这个高思继还有有点用的,知道以进为退。不过又转念一想,好像自已也包含在这个报仇名单里,不由得又是暗暗骂了一句。
而这时,那个中年书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即兴奋的跳了起来,指着高思继叫道“还说什么终身不嫁,小白脸都冲到大堂上来了。林家在她手里,迟早败光,还不如趁早分家的好”。
听到分家,四周那些自称的林家人,就像闻到腥味的苍蝇一般,顿时嗡嗡的一片骚动。就连王健旁边的那个家伙,也是激动的紧握着拳头,嘴里不停的喃喃哼道“分了好,分了好。分了,老子就发了”。
一片无序的喧闹之中,青衣官员终于忍不住了。只听见砰的一声惊涛木响起,脸色铁青,指着高思继的大喊质问道“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是何人?”。
高思继看着默默不语的林天娇,只得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狠狠的盯了刚才的中年书生一眼,这才对着高堂上的府衙大人,很轻慢的一拱手,大声说道“我乃南平郡王高崇文之孙,都督淮南淮北诸军事,盐铁转运使高大帅之子,禁军一等校尉,殿前仪仗,高思继”。
这一大串说完,青衣官员显然一愣,不由得又重新打量了一番高思继,且立即换了一副颜色,不咸不淡的问道“不知高将军,擅闯本官大堂,所为何事?”。
“我奉父帅之命,暂任林将军麾下副将。我到这里,就是想看看究竟是何人闹事” 。高思继说完,冷冷一哼,旁移了两步,握了握腰间的钢刀,杀气腾腾的站在了林天娇的侧后,恶狠狠的盯着打头的那个中年书生。
而那个中年书生,一听刚才被自已骂的那个小白脸,竟然是这样的来头。又看到高思继看着自已的那副想杀人的模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有点被吓到,一连退了几步,低着头一声不敢再说什么。
只是王健在窗口却发现,那个中年书生虽然低着脑袋,但眼角似乎一直有意无意的看向,坐在旁边第一把椅子上,一直低头不语的一个老者。
王健心中一动,知道必有蹊跷,也扭过头仔细打量了一番。
只见这个老者大概70岁左右,满头皆是白发,浑身枯瘦。三缕长须,一身宽大的道袍样式的长衫穿在身上,颇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