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上午,桑迪不由自主抬头看向窗外,那头略显凌乱的黑发是被他自已挠乱的,眼睛也慢慢失去了焦距,仿佛被某种遥远而虚幻的梦境所吸引,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节奏杂乱无章。
“告诉我,窗外有什么东西让你迷失?”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透露出先生满满的无奈。桑迪猛地一颤,仿佛从一场突如其来的梦中惊醒,他的眼神在瞬间恢复了灵动,但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开始躲闪不定。
“呃……那个,我看到两只乌鸦在打架。”
他支支吾吾地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好意思。这实在不能怪他,那边的战况激烈得羽毛都炸了出来,树枝都在抖。
“……”
“这也不能怪你,还是我讲的不够好,没能吸引你……”
哈蒙德轻轻叹了口气,又用那种轻飘飘却相当折磨人的奇怪语气,听得桑迪坐立难安,当下羞愧得埋头苦读,却没注意到男人眼眸里有些恶劣的笑意。
这段时间老是如此,不是说先生讲的不够好,他语气温和带笑,学识渊博,讲得那叫一个生动有趣,但桑迪听着听着思绪就飘向了远方,每次他一走神男人就用这种语气,总是自责地给他找好理由,臊得他耳朵红扑扑的。
男人看少年那副幽怨的神色却心情愉悦,他觉得对方就像一只机械小狗,隔段时间就要给他上个发条,不然就赖在原地不动弹,偶尔气急了还会炸毛,头发乱糟糟地炸开,揉上去手感极妙。眼看这一次发条的劲又要过去了,他装模作样咳嗽几声,吓得桑迪正襟危坐。
后面就是桑迪的作业练习了,他无事可做,随手抽了本书,坐在那儿,闲适恬静。窗外洒进的自然光落在书页上,书页被悄然翻动,光线也随着时间缓慢挪动。桑迪眨了眨眼,猝不及防看见这一幕,嗯,眼睛不酸了,就是莫名心酸。他低头看着笔下大片的空白,有种悲愤与心酸交织的痛……
“对了,有个好消息听不听?”
哈蒙德缓缓翻过一页,冲他笑得明媚,光线打在他那张帅气俊美的脸上,又晃到了桑迪的眼睛,他伸手摸了摸有些烫的脸,支支吾吾应了一声。
“还记得你昨天下午取得信吗?那是爱莉寄给你的。”
“?”
桑迪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艾莉写给自已的信?哈蒙德从侧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淡粉色的信封,把它放在了桑迪面前,有些幸灾乐祸。
“可惜了,我们的小先生可能看不懂爱莉小姐的信。”
“先生!”他磨了磨后槽牙,眼神危险,然后努力憋了回去,不情愿地拉了拉男人的衣袖,“好先生,那您帮我看看吧,那上面写了什么?”
哈蒙德抓着书页的手指突然蜷缩一下,在纸上留下深深的折痕,他意味不明地看向桑迪拉他衣角的手,缓缓露出个笑。
“好啊。”
桑迪嫌弃地把手里的东西推到一边,把椅子挪过去紧挨着男人,脑袋一个劲儿往他手上看,眼睛亮闪闪的,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朋友的信,说不激动那是假的。下一刻脑袋却被一只大手坚定地推开。
“你挡我光了。”
“……”
行吧,你认识字,你是老大。他无语地往后退了点,眼神期待。见他这样,哈蒙德反倒有些不是滋味,他挑着眉看着桑迪不说话。
“怎么了,先生,你快看啊!”
桑迪满脑袋问号,男人叹了口气,转而专心致志地看爱莉的信件。这位小小姐年纪不大,跟着他父亲倒是认了不少字,为了装作成熟大人还特地用了不少生涩的词汇,估计桑迪真看不懂几个,男人心情微妙地瞟了他一眼,好像在哪里输给了爱莉的父亲。
“她说了什么?”
桑迪有些激动,抓着他问个不停。
“爱莉小姐说,我们真不礼貌。”
“?”
“说我们上次走的时候都不给朋友一个联系方式,她的父亲碰巧遇到了朋友,决定在伦萨多留些日子,想找我们也没个方法,只好付了很多钱打电话,从副社长那儿拿到了我们的寄信地址。”
“……”
“哦,还有一句,他们不日将要拜访我们,信上说,就是今天。”
桑迪闭上了刚刚张开的嘴,表情戚戚,看上去很怀疑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哈蒙德牵起嘴角,把信件放在了桑迪手里,还指着某一段话,语气凉凉。
“不信我?来,这几个词汇你肯定认识,我的话和你的眼睛,总得选一个相信吧?”
桑迪有些破防,“怎么会是今天来啊!?我还什么都没准备!”
“好像是是某位小先生偷懒,好几天都没去邮局吧?”
哈蒙德笑够了,把书本合上了,起身将它放于原位,顺便安慰桑迪。
“换个角度想,今天的学习又要延后了,也算个好消息。”
“……”
好像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