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黑色的车里除了司机外，还坐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啤酒肚男人，他盯着韩梦的眼神带着些寒意。
“送你回来的同学是男的？”
韩梦的双手纠缠着，有点不敢回答，她半天才开口：“对。”
那男人掰过她的脸，眯起眼睛看着她，那粗手指在她的白皙的脸上捏出红边指印。
他咬着牙说：“我不是说过，你要离学校里的男孩远一点吗？嗯？你不记得了？”
韩梦的眼角流出一滴泪，不知是疼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的手还在用力，“没有下次，否则你出国的钱就别想要了。”
韩梦眨了下眼睛，变形的嘴里挤出一个“好”字。
男人终于放开了她的脸，活动了一下五个手指。
韩梦低着头，不敢看他，她脸上的疼痛半晌才消失。
车内气氛凝重，男人用平静的口气说道：“我看……不该依着你，今天就把早应该做的事做了吧。”
韩梦身体一颤，不知作何回答，她不想做，真的不想，尤其是今天，但是她不敢再反抗。
今天这个老男人太吓人了。
男人见她没有动作，命令道：“过来。”
那充满危险的语气让韩梦害怕到僵住，她微微发抖，泪水止不住地从眼里往外流，她的身体始终不愿离开现在的位置。
男人拧着眉看她，下一秒一把扯过她。
韩梦衣服的那端被扯掉，落到肩头以下。随之露出的纤嫩的皮肤，那皮肤在昏暗的车里好像格外白。
男人盯着那片光滑，嘴角一歪，粗粝的手指先抓上了那块裸露出来的肩头，感受着这阔别已久的青春。
韩梦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滴落在汽车的椅子上。
“哭什么？你该高兴，或许你可以早一点出国。”
韩梦的嘴角颤抖，不想说话。
这永远不值得期待的一天还是来了……
这天之后，韩梦连续好几天都没来学校。
李代尝试着给她发消息，都没等到她的回复。李代最后只好去她的班级打探消息，同学说她得了重感冒，请假了。
李代忍不住了，他放学后跟班主任请假，没去上晚自习。在买了一些水果和感冒药后，李代打车直奔韩家村。
到了村口时，天已经黑了。
李代又给韩梦打了QQ语音，还是没人接。
他正着急怎么找到韩梦，刚好有个捡废品的奶奶路过，李代上前询问，“奶奶，您好，请问您知道韩梦吗？”
奶奶佝偻着身体，缓缓抬头，审视了一遍李代，看他穿着校服，放下了戒心。
她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回答李代：“你说的是那个自已住的小姑娘吗？高高瘦瘦的小姑娘，你是她同学？”
李代在脑子里加载了一遍奶奶的话才听懂她说的什么，地方口音太重了。
“是的，我是她同学，听说她生病了，我来看看她。”
李代不知道韩梦是不是自已住，不过既然老奶奶好像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也只能试试看到底是不是韩梦了。
“啊，那就是，我知道她家，在那条街。”奶奶指着村口岔路口的右边，“你往里面走，走个几家就是。她家没有墙，是用木头围的，你仔细瞧着点，别走过头了。”
“好的，谢谢奶奶。”
李代一边走，一边观察着，生怕错过。
这村子里的人家看起来都很富裕，每家都是小楼房，从楼的外观和墙院就能看出来，房子里面装修得应该也很好。
他经过一堵白墙后，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只有木栅栏围起来的院子，院子里有一个老式的二层小楼，和一幢幢小楼和一个个精装院子比，这个院子和房子都很是突兀。
那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二楼有一个窗口透出黄灯，不像别家门口就有灯。
李代慢慢打开木门走进去，一边观察着院内的布置，一边来到楼前。
一楼没有门，黑洞洞的，黑暗中能隐约看见好像一些杂物在堆放着，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李代怕进错人家，又给韩梦打了语音电话，手机没响几声就被挂断了，不过他还是听到楼上传来的铃声。
“应该就是这了。”他摸索着进去，还低声说着：“打扰了。”好像这里还有什么人会被他不小心踩到似的。
一楼的里面有个楼梯，从楼梯口看上去，有些暖色灯光射下来。
他一边上楼，一边试探着喊着韩梦的名字。
韩梦听见有人叫自已，呼吸停滞了一下，她紧张地起身，慢慢移动到卧室门口，尽量不发出声音，然后锁紧了门。
她站在门口处，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李代看着二楼黑暗的走廊，又喊了一声：“韩梦，你在家吗？”
韩梦听着门外的那人的声音，有点熟悉，好像是李代的声音。她不敢确定，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往楼梯口看去。
李代正在四处张望，脚步停在楼梯口没有动。
韩梦看清那抹身影，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她赶紧跑到镜子前确定自已脖子上的创可贴贴好了，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毛绒睡衣。
“韩梦？”
韩梦走出卧室门，“我在这。”
李代看见韩梦终于松了口气。
他走到韩梦身边，脚下有一块地砖松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低头看了一眼，这走廊的地砖也太破旧了。
“听说你得了重感冒，我来看看你。”
李代把水果和感冒药递给韩梦。
韩梦此刻的眼里闪着泪花，不仅是因为从刚才的恐惧中放松，也是因为这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关心。
“谢谢你。”
韩梦抬头看着李代，眼里的一滴泪终究是没忍住流了下来。
李代看见那滴泪划过她煞白的小脸，心里泛起涟漪。
他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拭去那滴泪。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直到李代意识到此时此刻的场景……好像有那么一丝尴尬。
“你……你感冒好点了吗？”
韩梦吸了一口鼻子，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快好了，不过还得一天吧，后天去上学。”
“嗯，吃药了吧？”
“吃了。”她把门推开，“你进来坐吧，在门口站着冷。”
“啊？这……是你卧室吧？我方便进吗？”
“没事，进来吧，我家就只有这里可以坐人。”
“好。”
屋里的布置很简单，土气的窗帘，和走廊一样的老旧地砖，一张爷爷奶奶那辈人才会用的床，床边是一个简易的学习桌，床对面是一套老式柜子，有立柜，也有矮柜。再配上屋里的黄色灯光，总之，整个屋子给人的感觉就是旧旧的，老老的。
李代巡视一圈，见屋子里除了学习桌前那个椅子，并没有其他座位，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坐下。
韩梦把水果和感冒药放在了矮柜上，回头时看见李代拘谨的样子，她轻笑出声，“你就坐在那个椅子上吧。不用紧张，我家就我一个人。”
韩梦说着坐在了椅子对面的床边，“不好意思，我的卧室有点简陋，也没法好好招待你。”
“没关系，我又不在乎这些。”
两人沉默了几秒钟，气氛有些尴尬。
韩梦：“我要不给你拿点水果吃？不过就是你自已买的那些。”
“不用不用，我不吃，你感冒吃点水果润润嗓子吧，还能补充VC。”
李代突然想到什么，问韩梦：“你爸妈呢？在外地工作吗？”
韩梦的表情明显滞了一下，“没，他们都死了，死在火灾中。”她说得如此轻松，好像是一件平常事一样。
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李代眼里尽是惊讶。随后他抿紧嘴巴，意识到自已问了不该问的。
韩梦见李代的神态，知道他的有些尴尬，她开口道：“没关系，他们在我初二那年就走了，我现在已经习惯自已住了。”
“我没想到你……”
李代还是没说出口，他没想到学校里的学霸女神，竟然过着这样的生活，无父无母，房屋简陋。
韩梦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这看着是差了点，但是这个房子是村里人帮助我一起重建的，我住得很安心。而且平时总是有邻居帮助我，他们为我做很多事情，所以我过得算是不错。最主要的是，我读的高中那么好，而且我每年都拿奖学金，我是村里孩子的榜样。”
韩梦挑着一些好的说，还有很多坏的她不想说。
没说她正在接受着村里每个月三百五十块的补助，生活时常捉襟见肘。
没说火灾后，父母去医院治疗时欠了债，现在还偶尔有亲戚过来讨要。
没说平日里还要提防着村里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
没说她离不开这里，因为她没钱住在学校宿舍。
没说她不想申请学校的补助，因为不想让别人觉得她过得寒酸。
没说她不想被别人知道她是贫困生，因为她就是要顶着学霸女神这个称号，这个光环，这是她还剩下的唯一的体面。
没说，那个老男人……
也没说，那天……
还有，那天以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