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齐,慕容雍给慕容漪准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这次的仪式比她以前每次得胜还朝的仪式都要盛大。
她知道慕容雍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才会如此隆重的欢迎她回来。
幸好她知道,不然又会被慕容雍装出来的父女情深骗了。
她回去的那天,慕容雍亲自率领文武百官等在齐都城外迎接她。
慕容漪一下轿,慕容雍就老泪纵横的冲上前抱住了她:“我的儿呀——”
慕容雍抱着慕容漪哭得稀里哗啦,慕容漪也强行挤出了几滴眼泪,心里想的却是,原来亲情也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当年她在外征战沙场,她的家人在后方对着她演戏。
她浴血奋战打下的江山,最后都被这群戏子骗走了。
她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对于她来说,慕容雍只是南齐的皇帝。为了皇位他能杀她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
那点血缘关系,跟皇位比起来啥也不是。
“父皇……”慕容漪还跟从前一样,神情冷淡的叫慕容雍父皇。
从前的她,面容虽然是冷的,心却是热的。
现在的她,面容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因为她冷淡惯了,倒也没让慕容雍和百官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两父女相见,除了演了一场相拥而泣的大戏,愣是找不到别的话说。慕容雍为了显得跟慕容漪亲厚,问起了她怀里的重瞳:“这是你的妖兽?”
慕容漪摇头,将衣袍一展,躲在她身后的七彩妖凤迷迷瞪瞪的落在了地上:“这才是我的妖兽。”
她故意暴露出七彩妖凤,就是想让那些官员知道,她比以前更不好惹,让他们别来招惹她。
看到七彩妖凤,慕容雍和官员们齐齐变了脸色。对他们来说,慕容漪现在成了妖修,实力不详。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测试慕容漪的能力。
现在看到七彩妖凤,他们忌惮妖凤的魔焰,便不敢再轻易招惹慕容漪,无形中给她省去很多麻烦。
慕容雍将慕容漪迎回凤兮宫,宫里张灯结彩很是热闹。不过宫里的下人却全是生面孔,十一年了,宫里以前伺候过慕容漪的老人现在都不知去向。
慕容漪当着慕容雍的面住进了凤兮宫,等慕容雍前脚一走,慕容漪后脚就离开凤兮宫,自已找了一间客栈暂且住下。
她会这么做,是因为凤兮宫里全是慕容雍的眼线,被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监视着,她实在难以放松。
齐都本是她最熟悉的地方,这次回来,她却感觉这里比中都还陌生。
以前熟悉的老臣全不见了,熟悉的将领也被调任到了偏远的地方。
她在齐都城闲逛了两天,连一个熟人都看不到。
当然也有另一个可能,就是慕容雍为了孤立她,在她回来之前,提前处置了她熟悉的人。
冷竹呢?他去哪了?
慕容漪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找到冷竹。当年他因为在朝堂上帮自已说话,得罪了慕容雍,双腿被活活打断。
这些年他一定吃了很多苦,慕容漪既然回来了,就不想再让他受苦,一天也不想。
齐都很大,除了富丽堂皇的皇宫,还有百姓居住的外城。
冷竹当年被贬成捕快,职位小到不值一提。而且他已经是一个废人了,慕容雍就算提前调任了其他将领,也不会将冷竹当回事。
事实证明慕容漪判断的没错,她回南齐的消息传到齐都时,冷竹正坐在轮椅上追捕一个小偷。
这些小偷每次偷了东西,还没等到冷竹去抓他们,他们就会主动拿着赃物到冷竹面前显摆。
“冷捕头,你看,这是我今天刚从张家偷来的几十银币,你快来抓我呀!再不抓我,我可就把钱花完了。”
督捕司对这样的事见怪不怪,小偷们戏弄冷竹,不但能讨好督捕司的上司,还能被判无罪。
就因为冷竹得罪过慕容雍,这些人为了往上爬,天天戏弄冷竹讨好那些大人。
看冷竹推着轮椅在大街上追小偷,已经成了西城贫民街最大的娱乐节目。
不光督捕司喜欢看这样的热闹,连那些不懂事的贫民小孩也喜欢追着冷竹取乐。
冷竹每天都活的像个小丑,被人围观取笑。
即使这样,他也从不玩忽职守,每天当差,都会勤勤恳恳的推着轮椅抓捕小偷。
那些小偷跑得快,他的轮椅行动不便又沉重异常,根本就不可能追得上小偷。
小孩们围着看他笑话,小偷们骂他没用、吃空饷。督捕司的同僚联合排挤他,以戏弄他为乐。
这么多年,他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
狼狈不堪,毫无用处。
每月领着微薄的薪水,住在阴暗潮湿的暗牢里,跟那些囚犯住在一起。
可是每次天亮,他都会早早起身,用冷水将自已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也会打理的一丝不苟。对着水面端正衣冠,清清爽爽的去上工。
无论世人如何嘲笑他,他始终没有丢失风骨。
依旧是冷峻的青年模样。
跟他住在一起的囚犯们,曾经问过他无数次,都已经沦落至此,为何还如此在意形象。
他说,他在意的不是形象,而是他的命。
只要他的命还在,他就必须有个人样。
身体可以被打倒,意志却不能被摧毁。
囚犯们听不懂他的话,纷纷嘲笑他:“我看你就是傻,每天出去被人戏弄,还要坚持出去。你是没被人笑话够吗?”
“我是南齐的捕快,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
“哈哈哈,断腿的捕快,哈哈哈,这些年,你抓到过一个犯人吗?”
这句话是最能戳伤冷竹的,即使他的脊背挺得再直。听到囚犯们点明他这些年一个犯人都没抓到,他还是会很难过。
他可以忍受无端的嘲讽,但是他无法接受自已真的是个废人。
“我可以抓到的,我现在已经‘跑’得很快了。”冷竹这些年一直在坚持锻炼用轮椅‘奔跑’,他想抓到那些犯人,哪怕只能抓到一个。
“你们听听他在说什么,跑得很快了,用轮椅跑吗?你的轮椅永远都不会有小偷的腿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