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共抱一老旧铝锅,于城中穿梭不止。
齐夏未尝思及,一城若失灯光,竟较野外尤黑。才行十余分钟,天色遽如墨染,沉然死寂。四周虫鸣窸窣,交相应和,令齐夏心烦意乱。
齐夏问曰:“林檎,汝尚在否?”林檎应声道:“吾尚在也。汝且慢行,慎勿跌矣。”齐夏视天色而道:“不可再缓矣。今犹勉强可辨路途些许,吾等宜趁早赴便利店,汝可执吾衣也。”林檎颔首,伸臂执齐夏之衣。
二人凭记忆,又行约二十分钟,方至先前降临之广场。所幸此处视野空旷,大体可辨轮廓。入广场而东行,见一店有火光。彼处当为便利店之所在也。
林檎疑曰:“生了火……彼等何以觅得火源?”言讫乃悟,店内有女店员,众人遇彼之时,其方生火做饭,想火源亦问之于彼借得乎。
二人于黑暗之中向火光而进,终至便利店门首。令二人怪异者,便利店对面餐馆本立一牛头人,此刻竟已不见踪迹。
林檎试探呼曰:“李警官,章律师,汝等在否?肖冉、赵医生?”屋内显然有声响传来,然竟无人应答。林檎讶然曰:“怎生如此?”方欲入内一探究竟,却为齐夏所拉住。齐夏小声言:“靠后些,吾先进去。”
伴虫鸣窸窣之声,二人入店。齐夏方踏入大门,一块木板竟冲着面门飞来。幸齐夏早有防备,急向后一闪,险险避过此致命一击。林檎惊呼一声,忙扶住齐夏,问曰:“汝无事乎?”
二人乃看清屋内手持木板者,乃赵医生也,其身后随肖冉。赵医生视齐夏,又看林檎,方强挤出一丝笑容,曰:“啊!原是汝二人也……吾初以为何人……”
齐夏细观二人,面露不解之色。赵医生赤身仅披白大褂,鞋亦未着,将白大褂如风衣般裹于身,面色殊为不自然。其身后肖冉发乱,衣衫不整,面上妆容亦花。二人若遭打劫之小情侣般,紧紧相依。齐夏已明眼前情状,然不知何以至此。
赵医生陪笑曰:“齐、齐夏汝莫误会啊……肖冉言其似受伤矣,吾正帮其检查也。”肖冉以肘捅赵医生,嗔道:“汝与他解释作甚?!支支吾吾,还算得是个男子乎?”
齐夏摇头曰:“吾不欲管汝等之事,李警官与章律师何在?”赵医生复露尴尬之色,笑言:“彼二人白日外出探查附近情形矣,至今未归也。”齐夏皱眉曰:“至今未归?”
今时天色已全暗,李警官尝言会查探附近区域,二人断无可能宿于外。今尚未归,莫非已亡故?抑或此二人乃撒谎乎?
齐夏徐步入屋,环视屋内情形。虽地面依旧脏乱非常,然未见新鲜血迹,亦无打斗之迹象。屋内燃着微弱篝火,不远处置韩一墨之尸身,令气氛颇为暧昧且诡异。
齐夏回首视那做贼心虚之二人间,缓声问道:“汝等非一队乎?彼二人天黑未归,汝等非但无忧,反有闲情于此嬉闹乎?”赵医生道:“此……忧亦无用也。天如此之黑,吾等亦无法外出寻觅,唯待天亮再言矣……”
肖冉怒喝曰:“汝管得着乎?!吾队中人,何时轮得到汝来操心?”
齐夏未答,行至员工休息室,轻推其门。屋内,那女店员蹲于墙角,面朝墙壁,口中喃喃自语,不知所言何事。观其状,似一直于此未动也。
齐夏遂关门,回首看向赵医生,盖赵医生尚算可与之沟通者也。
齐夏问曰:“「道」尚在此处乎?”赵医生面色明显有防备之色,道:“齐夏,汝等来此究竟所为何事?”齐夏言:“吾来借「道」。白日置于此处之「道」,吾欲借来一用,事后定加倍奉还。”
赵医生微微思忖,而后打量齐夏那愈发脏乱且沾着几丝血迹之衣,问曰:“汝等自家之「道」何在?那混混与妓女呢?”林檎忽开口道:“彼等自有姓名,莫如此相称。”赵医生敷衍点头应道:“哦……”
肖冉裹了裹已衣,亦走上前来,冷笑道:“装什么清高啊……彼二人莫不是参与游戏,继而亡故了吧?”齐夏面色凝重,微微颔首曰:“差不离矣。”
肖冉怒笑一声,面带戏谑而言:“汝先前信誓旦旦欲收集三千六百个「道」以离此地,今害死队友,却又来借吾等之「道」?”齐夏闻此,抬眸看了这女子一眼,淡然道:“虽实情确如此,然吾劝汝莫要得寸进尺。”
赵医生赶忙上前打圆场,劝道:“罢了罢了,有话好说……”言毕,扭头看向齐夏又道:“非吾等不愿借汝,实乃李警官已将「道」带走了……”齐夏一顿,问:“带走了?”
赵医生指门对面之餐厅曰:“汝离去后,彼二人往彼处参与游戏,似得胜矣。而后又往他处而去。”齐夏依其指处看去,旋即发觉疑点,问曰:“何谓「似」得胜?汝等距此甚近,竟不知彼等胜否?”
赵医生皱眉,干笑数声,道:“原本肖冉不许彼等携「道」外出,然李警官执意要去一探究竟……彼等观念相左,争吵一番,吾等亦不便去问,便由得他们去了。毕竟此等赴死之事,谁愿与之同往……”
齐夏闻此,瞬间瞠目,一把揪住赵医生衣领,用力颇大。肖冉见状一愣,赶忙朝齐夏扑来,怒喝道:“汝作甚啊?!”齐夏侧身避过,继而伸脚一绊,肖冉当即扑倒在地,于这污秽满地之处实实在在摔了个“狗吃屎”。
齐夏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对赵医生道:“吾念在李警官情面,对汝等客客气气,然汝等竟他娘的分道扬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