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星总算是肯下楼了,梁玙看到的时候还打趣一句:“还是阿新有办法,我这个亲舅舅的话她可是一点都不听。”
她被逗笑了,瞥了一眼程新,又看着自家吃飞醋的舅舅。
“那是你没用。”
他嘴上是那么说,可心里还是挺高兴的,除了热的菜以外还炒了一盘她爱吃的。
吃完饭后,程新辅导她学习,梁玙就把碗洗了,忙了一会儿被搁置了很久的工作。
这些天一直是这样,程新一放学就来陪成星,梁玙白天陪着她,晚上再去工作。
除了,这一天。
程新照常放学后去她家,来的次数多了,成星也就给了他一把大门钥匙,里面玻璃门的密码他也知道。
可他刚一进门就听到玻璃内传来的陌生的男声。
“星星,晚饭喝排骨汤吧...”
走进玻璃门,陌生的男人正在吧台前给成星泡药。
殷朗也看向他,疑惑:“星星,他是谁?”
成星从沙发上爬起来,与程新对视一眼,穿上拖鞋小跑到他身边,突然挽上他的手,还将头一偏歪在他肩上。
“我男朋友。”
两人都愣了一下,只见殷朗默默拿起一边的手机,“梁姐,你女儿她...”
“哎!”她连忙阻止,“开玩笑的啊,”她直立起身子,向他介绍。“我微信和你常提起的,程新。”
殷朗像是才想起来,“哦”了一声,走上前,向他伸出手。“BNE特助,殷朗,负责成小姐的一切事务。”
成星在旁边添了一句。“梁玙的同学,我的专属保姆。”
程新点点头,却被他看的有些发冷。
这个男人,对他有很大的敌意,那眼神似乎在警告他——离成星远一点。
但程新是那种容易受威胁的人吗?不是。
他拉着成星的手腕,温声:“今天沁姐发了张卷子,吃完饭后做半个小时,看看这些天你有没有退步。”
“物理啊...”成星撅起嘴,“我头疼,不想写物理,换一个好不好?”
他用指尖推了下她的眉心,语气坚定。“不行。”
这些亲密的举动全被殷朗看在眼里。之前听星星经常提起时就觉得不对劲,果然,补课?意不在此吧。
吃饭的时候,殷朗有意无意的打量他,看他与成星有说有笑的,莫名很不爽。
“殷朗哥,”成星这么叫,程新也就跟着了。“听说你一直在纽约,怎么突然回来了?”
“来查那件事的。”他没有隐瞒,只是说完话的时候下意识看向成星。
成星本来有些触动,但桌底下的手却被另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抓住,她看向旁边,只见程新轻轻的摇了下头。
殷朗:“据警方说,广播室的监控复原以后出现的也是一位长发女生,而且和运动会的女生是同一个。其他情况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我就是来协助的。”因为老板们不太放心。
“你们约了什么时间?”
她端着陶瓷碗,殷朗做饭的手艺向来是不错的,排骨汤色白香浓,比梁玙的手艺要好上太多。
几天的休养,她的状态已经好上了许多,气色也红润了。长发披着,穿着奶蓝色的卫衣,熟悉的绀蓝色发夹别在衣领上。“我陪你去。”
这些天她想了许多,也已经从“友人重现”的惊讶中缓和了过来。“吴织”已经将她困在这方天里太久了,这次,一定要找到“她”。
吴织的生命结束了,她的生命还要继续。
她不能让吴织死的不明不白,也不能再让“她”借着吴织的身份打扰她的生活。
该结束了,早就应该结束了。
离殷朗和警方约定的日子还有两天,这两天成星一直在联系以前港粤的同学,可能因为人缘太差,她在港粤中学只有吴织一个朋友。
云巫他们几个也来帮忙,邵景彦拍拍胸口对她说:“咱们虽然成绩不太行,但人缘可是遍布全中国啊!”
另外四人:就是混嘛。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总算是找到一个当年初二的男生,听他说的是在成星住院的期间,一直有一个帖主在发关于吴织与成星事故的视频,而且角度正好是在成星的身后,视觉的差距让人以为是成星推吴织下去的。直到后面警方发出了监控视频,大家才发现两人之间是有着一段距离的,而且吴织是自已落下楼梯的,成星还想去拉她。
云巫告诉她,学校论坛上现在流窜到,都是偷拍角度的视频。
去警局那天,是程新陪着她的,详细说过当年的细节以后,他们打算去港粤中学找当时的校论管理查一查当年的发帖id。
警方联系了港粤的公安局,等成星和程新到港粤的时候陪着他们一同取证。先前联系过校方,又有港粤警方介入,过程还算顺利。
因为港粤的技术科的高级技术员外派,剩下的几个学员需要耗费几天时间才能破解这个三年前的id地址。但他们等不了那么久,成星生病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了。
程新:“我来试试。”
之前看过程新破解的成星对于他的黑客技术十分相信,但警方还是让两边同时进行。程新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
协助的警官都震惊了,搭着他的肩,操着一口地道纯正的粤语和他说“不错哦小哥仔,有毋有兴趣来局里坐办公室啊~”
发帖地址是城区的一家网吧,成星对这网吧有点印象,当年有许多同学跑来这上网,她也是其中一名。
网吧老板是一位穿着花衬衫的中年大叔,店里的布局和以前不太像了,添置了许多新设备,装修也好了很多。
见了警察老板立马换上恭维的嘴脸。
“阿sir,今日肿么有空来玩啊,近日我店里都莫有小孩来玩滴啦...食根烟莫?”
警官说明了来意,老板也很配合,只是成星觉得老板有些眼熟。
“阿叔,你贵姓?”为了方便,她特地说的家乡话。
“免贵姓邹,耳朵旁滴。”
“邹明晖?”这个名字突然从她脑袋里冒出。
老板有些惊讶,“阿妹你识得啊?他是我儿子啦。”
据邹老板所说,当年他和前妻离婚,儿子就判给了前妻,他们找的那台机子也是邹明晖每次来会用的。
查清了帖主身份,他们也就整理好各方面的证据回了广粤。
殷朗那边也查到了一个监控死角,那里有一个消防箱,在里面找到了假发和风衣,还有一双女士凉鞋。他们再查看了之前的监控,因为视觉迷惑,他们忽略了“她”的身高,按照门框与身高的迷离,他们发现“她”的身高在180以上,可暂时将“她”划进男生的范畴里。
身高180以上,又是曾经的发帖主,他们找到了邹明晖,而他对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
他承认了是他偷拍的视频,也是他伪装的吴织,而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所有人都不要与成星交好,这样她就只有他一个朋友了。
事情的结局是邹明晖被送进少管所,还被学校开除了学籍,他所犯的罪“在网络上传播不实”“引起社会恐慌”这都不是什么重罪,因为他还未成年,也不清楚最后会判什么。
成星也回了学校,到七班的时候,班上同学围着她说话。
“前段时间别班人说话好难听的,但是我们相信你不会做那样的事。”
“要不是星姐让我们置身事外,我都想和他们干起来了!”
“真的是,不知道事情真相就在那逼逼赖赖...”
“就是。”
“...”
她就坐在中间,听着他们抱怨,轻轻的笑着。
以前的她很难有这样的感觉,她觉得社交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为了让自已显得不是那么孤单,去恭维他人,处处担心会不会让他人不开心,渐渐的,她开始厌恶社交。
现在的她,不再享受孤独,开始去体谅他人。她知道,能让自已关心与在乎的,就是自已所珍惜的人,而体谅别人从来都不是一种恭维,是因为他对自已是重要的才会在乎。
友谊可以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周末,成星把大家都叫到了家里,准备了些果汁让程新倒,自已则翻了翻杂物间的柜子。
“你们还记得那首虫儿飞吗?”她将找到的小盒子背在身后,卖了个关子。
云巫:“记得,我都快有心理阴影了。”当时那首歌可太吓人了。
“他放的只有吴织的片段,其实这首歌是我和她的合唱,是我们当时比赛用的曲子,吴织喜欢分享生活就把练习室录的视频发在了博客上。”她打开盒子,找到被密封好的内存卡。“我有完整版哦。”
“提前说好,不许笑啊!”
成星将卡插进播放器里,然后坐回程新身边,按下播放键。
电视剧浮出画面,一个长发女生调整了一下摄像机向身后坐在钢琴凳上的女生说:“成星,我弄好啦!”
吴织推了下眼镜,把三角钢琴上的节拍器调了一下。
视频里的成星,头发只刚刚过肩,那张稚嫩的脸上还有婴儿肥,分外可爱,水蓝色的校服还打了个小领结。
她听着节拍器的摆动声,轻轻点了三下。
琴键按响,琴音回荡在练习室里。
吴织:“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等她唱完了第一段,成星才启唇,“虫儿飞,花儿睡,地上有一对才美...”
她的声音那时还很尖锐,甜甜的。
结尾,琴音骤停,稚嫩的少女音轻轻的哼着歌。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吴织,这次我们能说再见了吗......
梁玙要求婚了。
刚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成星整个人都是懵的。原本计划的是元旦三天假和程新他们一起去京北玩的,没成想“求婚”这么大一个担子落在了她肩上。
但她也是开心的,终于简楠枝要从她的“准舅妈”变成“亲舅妈”了。
于是——“求婚大作战”提上日程。
白天大家就安心上学,晚上就聚在成星家商量。
程新回家的时候还问姚姗当年是怎么被求婚的。
“求婚?他当年可狼狈了.....”
程琛先是想用烟花,结果城市禁令下来了,后面用遥控飞行器,结果姚姗带着学生研究古物拖了时间没看见,最后便跑到大学门口摆了一圈花。那时姚姗才发现,他原来是要求婚。
放在现在,大多数女生可能会以为在大庭广众下告白、求婚有些强人所难,可放在当初的姚姗和程琛身上,只会觉得傻傻的用心。
大家都说了自已家父母求婚的场景,等到了成星时......
“我妈求的婚,还特别草率。”
成彬和梁雯琦是工作认识的,谈了三年才想起是不是该结婚了,然后某天加班后两人在车上,梁雯琦问他。
“要不要抽空去结个婚?”
“......”
大家都沉默了,这就是工作狂魔的恋爱吗?
元旦放假前一天晚上,计划可算是规划好了——
节假日要避免人流量大的地方,那我们就到海上去,包了一只游艇,用鲜花装饰一下,然后烛光晚餐,让简楠枝相信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跨年夜约会,一到零点,梁玙单膝下跪,向她求婚。
计划通,开始执行。
邵景彦、谭宇直包游艇,云巫选礼物,成星、程新买花。
花店里,成星看着橱柜里的花莞尔,和店员说:“粉蔷薇和白蔷薇的存货多吗?我要做装饰,要的会多。”
“有的。”店员带着他们看了几个品种的蔷薇,便定下了。
程新把写好的地址交给店员:“送到上面的地址,有人和你们对接。”
花店里,身穿酒红色卫衣,下搭格子长裙的女生站在花棚下,旁边是陪伴她的少年。俊男靓女的组合,打理花枝的店员都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们几眼。
出门前成星特地卷了头发,那种弧度大的波浪卷。
“你喜欢什么花?”程新勾起她的一缕秀发在指间把玩。
“满天星。”
漫天繁星,宛转星河。
成星抬起眉眼,落在他身上。“你呢?你喜欢什么?”
“满天星。”
满天繁星,钟情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