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袁,咱们认识不是一日两日了,你既然来问,我便斗胆给你漏丝话风,盐引这事,你还是回去问问你家老太爷,这个事,唉!这不是你能解决的事!晓得了吧。”
袁大掌事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得了指点也不惊慌,出了范府便直奔湖州而去。
袁大掌事一路快马加鞭,差不多与李炎的书信一道进了李府。
书房内。
李老太爷看完李炎的书信,又看着下头气喘吁吁、一脸苦哈哈的袁大掌事,老脸几乎阴出雷鸣阵阵。
“蠢货!”
闻言,袁大掌事忙跪下请罪:
“老太爷,事发突然,小人也始料未及啊......”
李老太爷摆摆手,没好气道:
“不是说你,起来坐着回话。”
不是说他?
袁大掌事一愣,旋即哎了一声,扶着圈椅慢慢坐了回去。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回去吧,那儿需要你主持大局。”
李老太爷朝袁大掌事说完,又对赵管家说道:“老赵,叫账房给老袁支六千两银票。”
“三千两送到张府,两千五百两送到范府,余下的,待此事了结,你代我请扬州的各大掌柜吃回酒,道声辛苦。”
袁大掌事连声称不敢,随后便跟着下人离开了。
李老太爷拿着李炎写的那封信,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半晌后忽然吩咐道:
“老赵,我写封信,叫李河李海带着,去一趟安国公府......”
赵管家闻言,忍不住提醒道:
“老太爷何不飞鸽传书,叫二爷与大少爷带着去一趟安国公府?如此岂不快些。”
李老太爷一声冷哼:
“阿炎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万一办砸了,岂不雪上加霜?”
“那还有大少爷呢?大少爷一向聪慧......”
李老太爷眼皮半垂,干枯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冷声道:
“行了,就按我说的去办。”
赵管家一怔,随后便领命寻李河李海两兄弟去了。
......
吴府,馥春院里。
“听说那湖州李家,竟打上了你的主意?哼,如今这世道真是越发好了,一介商户,也妄想吃天鹅肉!难怪你父亲气成那样。”
提起李家,江氏真是啧啧称奇。
挣了些阿堵物儿便以为成了上流人家?真是!没有镜子还没有尿么?也不撒一泡照照!
“我跟你说,昨日你父亲请来了一个人,三娘可知是谁?”
吴三娘摇摇头。
“母亲,我来告诉三妹!昨日来得那位是盐铁司的盐铁使,庄大人。”
吴大娘子直起上半身,插了句话。
吴三娘挑眉:
“大姐姐怎么知道?”
吴大娘子一呆,旋即一脸不可置信道:
“你,祖母姓庄,你忘了?庄大人是祖母的娘家侄子,父亲的表兄呐。”
吴三娘啊了一声,笑容有些尴尬:
“原来是表伯父啊,哈哈,我这脑袋,落了水便总爱忘事,嗐!那父亲请他来......李家做的有盐铁生意?”说到最后,吴三娘话锋一转。
江氏心中暗赞,三娘这份儿聪慧,真是难得!
“嗯,扬州的盐铺子,李家占了大半,你父亲浸润朝堂多年,自然明白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会叫李家伤筋动骨,且瞧着吧!”
“那老东西虽然心偏得没法看,可手腕确实没得说。谁叫那李家如此胆大,竟越过父母之命,私自定下了旁人家的女儿,哼,不就是仗着有两个臭钱么!”
“真是马不知脸长!”
江氏说完,吴大娘子跟着嘟囔了一句。
......
晚膳时分。
吴侍郎与表兄庄廷鹤一道,在京城最大的酒楼推杯换盏,直至月上枝头。
散席后,阿吉扶着吴侍郎回府。
下了马车,吴侍郎脚步稳健,眼神清明,瞧不出丝毫醉酒的模样,可却连偏带折,一直转到了西霞院门口。
“老爷,咱们不去馥春院?”
身后,阿吉小心地提醒道。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老爷今日心情极其不佳。
“不去了,告诉夫人,你叫她早些休息,告诉她等会儿我去书房,就说,说我一身酒气,恐扰了她。”
吴侍郎想到哪说到哪,阿吉却听明白了,急忙跑去馥春院传话。
馥春院里。
江氏听了阿吉的传话,眼眸微转,随即笑道:
“阿吉,老爷那儿,等会儿自有旁人去伺候,你去歇着吧,这儿有些糕点,你带去吃。”
阿吉怔了怔,伸手接过浣纱递来的纸包,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西霞院里,月光清冷,一扫白日的炽热。
吴侍郎推开房门,慢慢走了进去。
他走得极慢,目光缓缓流连着房内的布置。
夜风夺门而入,卷起吴侍郎的衣袍一角,仿佛情人的玉手轻柔拂过一般。
吴侍郎跌坐在美人榻上,神情茫然,好像在这一刻才是真的醉了酒。
浣花独自来到西霞院时,院内一片死寂,唯有月光倾洒,照出她那刻意装扮的,与冯雨湖有几分相似的身影。
浣花轻手轻脚地走进卧房,吴侍郎已经和衣而眠,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
感受到一阵极淡的梨花香气袭来,吴侍郎双目微睁,隐隐约约间,似是瞧见了他朝思暮想的那人。
心里一惊,吴侍郎刚要起身去瞧,那人却除了外衫,直接扑了上来。
慌乱间,吴侍郎只来得及接住她那柔软的身躯,下一瞬便开始恍惚不已,如临梦中。
......
第二日一大早,浣花跪在馥春院里,哭得简直成了泪人。
“老爷一没发脾气,二没惩罚你,你哭什么?”
江氏按着额角,忍着太阳穴里突突的疼痛。
任谁一大早就被哭醒,还问不出个所以然,都会头痛的好不好!
“姑娘……都怪奴婢痴心妄想,这才活该被羞辱,姑娘,您赐奴婢一条白绫吧!奴婢没脸活了,姑娘若是不肯,那奴婢只有一头撞死了才能解脱!”
听她叫自已姑娘,又哭得满脸泪痕,江氏有些心软,主仆多年,总归是有许多情义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