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一瞬,周围看客都悄然多了起来,三三两两找个空地,来上一杯最便宜的清茶,八卦兴致盎然,小二里里外外照顾,乐呵呵的跑腿,也就不管他们闹去,只心里美滋滋,因着掌柜的回来见他的勤快麻利,又得夸他百十来句就高兴。
文员外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好客,爱才,城里人即便没受过恩情的,那也是吃过他家的米粮的,自然听风好信赶着午后悠闲,瞧瞧今日新闻,又是什么趣儿。
程管家一条灰白浓眉下眯眼弯弯,掩饰尽了眸中情绪,只等着桌上几位回个话,不想他们并未回答,便认为是他们端着架子,一丝声不肯吭,想他居于文宅多年,处理大小事务,城中百姓也都混个面熟,今日若下不来台,这外乡人便是抚了文员外面子得罪了员外,且今日这小姐也要落得个八卦好男的臭名声,还是得莫心急。
转念之前,便又开口道,“老奴观几位公子仪表堂堂,我文宅虽陋,却也是丰衣足食屋宅温厚,来者是客,当为小生尽地主之谊。”
“程先生。”褚爻缓缓起身,在称呼上重了语气面上有礼谦逊,“既然盛情,我等小辈也非张狂之徒,那便有劳带路,带我们这几个外乡人见见世面。”
文静同姜柏清偷偷扯着手,你捏我一下,我捏你一下,玩着姑娘家的小游戏,早就忘了什么婚礼男人,什么公子看客,通通甩在脑后,只知道那程管家又在惺惺作态,假的叫人无味。
哪里是什么盛情邀请,不过是为了一点宅门脸面,父亲平日家门冷脸,跨出门外便是换颜,比那话本白骨精还多变。
我还未十五,便要我虚报年纪,嫁给那不知名的老富商。
若不是青青偷偷听了私话告诉我,我竟不知他私下怪我不争气,没生得精致漂亮,体弱心病难医治,竟然要趁我闺房不出,不闻外事,将我嫁人!
真真恼火!
我不过是出府散心,就这么多人兴师动众,真如青青所言,不过是当我是个买卖送了,生怕我这有用的兔子跑了蔫了不值钱。
程管家闷出几声低低的笑,先叫那小青丫头带了小姐先走着,自已后头领着这几位公子。
宁采臣摸着下巴瘪嘴看着皇涂逸,希望他同自已对视,交换一下思想,这子衿兄弟今日怎么不声不响,当真要去那文宅?听着就不是好地方。
可惜皇涂逸只拿了一旁包袱,跟上了褚爻步伐,面上波澜不惊,读不出情绪,也并未搭理宁采臣,同他内心活动。
褚爻本欲结算饭钱,程管家灵巧的就挡在了他与小二之间,掏钱爽快。
“这位公子,今日事情,怎敢叫您再破费。”
他同小二谈笑如长辈般亲和,“今日账单,在座宾客,文家请。”
小二眼珠滴溜溜转着,心里乐开了花连连点头,文员外真是大方!
待到几人出了门口,那酒楼便传来了小二嗓门,“今日在座,文员外请客!”
皇涂逸同褚爻并肩而行,心中正不悦这小门小户邀约,充的什么气派。
“子衿,这员外大方,怕不是家宅如你府中气派。”褚爻同他低声言语,意寓不明,皇涂逸听后扬了扬下巴心中冷笑。
一个员外,如何比我府中气派,笑话!
宁采臣看了看天色,估计着此刻时间,暗暗不知思索了些什么,面色渐沉沉。竹篓在他身后,因着他肩宽背阔,而显得小巧起来,道袍双袖随步伐甩动,透着对一切嗤之以鼻般的悍蛮。
步行向东绕过小巷,前头文静同姜柏清二人什么摊位面前都要驻足停留,买下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不多时那三名家丁双手已拎满礼盒。
程管家同褚爻三人一行,偶尔会介绍些街边的特色小吃。
“前方一右转,再有三十步,便是文宅了。”
“此地繁华,文宅位置优越,主人也定气魄非常。”褚爻不咸不淡的奉承着,敏锐洞察着他的神色。
文宅去否其实无关紧要,只因今日好随心而动,四处走走,巳都两年,他觉得自已腿脚都要被看不见的绳子绊住了,自然要多多看看,瞧瞧,更何况后有追杀,入他宅自是一番计量落脚,总好过渺无人烟之地被骚扰追杀。
这程管家自作主张就邀请生人进府宅,也是个人精,若是寻常家仆,哪得这般口气权利胆子,早就被主人打骂呵斥。
程管家微微侧身,含蓄一笑,“我家员外虽算不得什么气魄,不过也是这城里有名的善人,家财虽丰,不过大多都用来建庙救济贫苦。员外常说,人不能做金钱的奴隶,所以常常乐善好施,从不行敛财之事。”
褚爻凤眸中划过一道暗光,这文员外说话有点现代了吧。
“几位公子,文宅到了!”程管家抬手做请。
朱红大门已开,门上扣环金漆兽首,高挂文宅牌匾,门前石狮子含珠而立,雕刻的浑然天成。
一位下人小跑着迈步,在对文静行礼过后就来到了程管家耳边耳语,程管家面色微变,随即圆滑的挂上了笑容。
“今日家中员外不在,几位公子先去南厢房稍作休息可好?”
褚爻颔首,同皇涂逸悄然对视了一眼。
“那便有劳了。”
大门内姜柏清拉着文静等在大门后,看着程管家同那几个人正聊,不知道他做的什么算盘,回头便严肃对文静说到,“文静,你知道吗,男人不可信,我们女孩子要靠自已!”
文静听的一头雾水,迟疑着点了点头。
她与姜柏清是五日前才遇见的,那时候她乘船游玩,失足落水,听人说,那桥上诸多观望,最后是姜柏清义无反顾的跳水救了她。
上岸后,下人们都围着自已嘘寒问暖的一片,自已被水呛到神智不清,待到回过神去找姜柏清,她已经奄奄一息,来的医师都说没救了。
她很感激姜柏清,那么有勇气,一时间泣不成声。
就在大家都觉得这个姑娘活不成的时候,她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