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朝议大夫早就走了,大殿里只有越国皇帝和邹公公。
邹公公在位于皇帝的左侧站着,端着拂尘嘴巴闭严,像是生怕它那两片嘴唇不受控制,发出什么细微声响一般。
果不其然,越国皇帝看两页奏折便又摔了本子,至此给一发不可收拾,桌上东西糊乱了一地,邹公公待他安静几分后才贴心上前,小心的搀扶着他坐在龙椅,不多言语。
如今皇帝越发暴躁易怒,尤其是在吃了仙丹之后,兴许是婉贵妃回归盛宠之后,还是三公主同新驸马结婚之后呢,近来多事之秋,圣人心慌,已是外强中干,自已也该早些准备退路。
“邹平时,你觉得朕做错了吗?”越国皇帝坐在高台之上,望着底下散落奏折,环视这空荡荡的大堂。他在此议政,在此规划国家,在此成就着大业,可为什么,他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恐惧这九五之尊的身份呢!
“皇帝乃真龙天子,一切言语皆有其意。”邹公公弓着腰身,自然不会议论皇帝对错,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心中熟透。
越国皇帝抚短须而沉思,诏书已然落在四子手中,断无追回可能,君子之言不可反复无常,今日闹剧一场叫皇室颜面扫地,他已然长成了朽木,如何不叫他心痛。
太子仁厚诸事考虑详细,尊重长辈,日后可为天子,也可方便他长生研究之事,定然不会阻拦。
五子学有所成,性格活泼,然十年未归,不知心性如何。
近日来总觉身心俱疲,那仙丹固然有用,然疗效越发细微,心中郁结无解,不如早卸了担子,四子离京,正好教导太子风头,教他为君之道,莫受手足牵累蒙骗。
越国皇帝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眉目神色一震,眸间有了几分通透。既不可当用,又留有何意。“拟旨,剿匪一事重大,然不可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四子逸心性跳脱思维寻巧,当有处事之法,为君解忧,即刻出发。”
邹公公低着头掩去神色,只将笔墨调和,又寻了空白诏书奉上。皇帝此次做法,是不想留四殿下了。剿匪又不给兵,可如何行事。
……
与此同时,褚爻在府中正琢磨着下人新送过来的账本,着手开新个的茶楼。
合欢楼发展的越发好了,日日笙歌财源广进,客人多为一掷千金,毫不吝啬,可美貌与新鲜感终归麻木厌倦。
人的劣根性,便是越得不到越想得到,于此便应该奉行店面休沐之日,是时候推出榜一榜二榜三的贵人排行,排名靠前的才能在休沐日有机会与佳人一见,促进消费,促进客人粘性。
也该开课让诸位舞姬们学一学手段,像是现代女主播的手段,哄的那些男人流连忘返。
新的茶楼就名为泽池,主打的清雅,品茶加泡澡,隐私性高包间多整几个,实际业务内容就是泡澡按摩,主打放松美容,合欢楼既然是男人温柔乡,自然也要有女人们的销金库。
只是服务行业女子澡堂,终究还是不好有男人,那便雇些女子,加以培训,也一样。
当今虽为封建社会,但有钱的世家女子比比皆是,只是多不在外面洗澡,如此加些噱头宣传,姐妹同行自然声名鹊起。
这当今的三公主自然是最喜欢,她好男色,私下养了不少公子当做幕僚,一个月前换了新驸马也仍旧死性不改,公主行事虽不如皇涂逸张扬,但也是个骄奢享乐之辈。
她说好的东西,常常引起城内女子纷纷效仿,自然可以带起风气,整点明星效应,再用优质服务留住客人,自然声名鹊起。
若遇不良查封,只叫公主当了靠山,母为皇后,皇帝宠爱,自然给她面子;若是她靠不住,那便打出苦情牌,这落寞时代,如何不能有女子澡堂子打工,清白人家靠双手过活,如何不可;若是真女之间生了什么情,那只道是姐妹惺惺相惜,如何乱了纲伦,龌龊思想罢了;若是再有其他情况,以不变应万变就是,怎就不得巧活。
忙碌一早上,已然到了暮色,融金的霞光就落在地面,同屋外景色连拢成一处安宁。
刚起身要迈步向屋外走去,褚爻便见一个白影从眼前窜了过去,可定睛一看又什么东西都没有。
没看错啊,有个什么东西过去了?看着挺大的,反正不像个贼,没准进了什么猫狗,又不添麻烦,随它去吧。
褚爻游逛出院子,向东行穿过回廊,又逢管家匆忙,遂问何事?
杨管家道,“四殿下在门口等着您呢,说是即刻动身,收拾东西就出发。又碰见了宫里的公公来送任命书,四殿下直接就塞给了老奴,老奴惶恐不知便来寻您,公子这是要去何处啊?”
“今日殿上谕旨,谕旨我随殿下剿匪,不日便归,这任命书收好,你且照看好府内上下就是。准备些细软银票,我且先去门口等你。”褚爻抬手搭在他肩膀宽慰安抚,便迈步向大门方向走去,细算下来,这一天竟然都未得清闲。
晴空已布上浓云,同光灿的晚霞在天际交接,已然昭告了夜幕的降临。
门口皇涂逸骑着黑马,冷面无笑威风凛凛,马鞍后挂了个藏蓝包袱和柄长剑,手柄处镶嵌着碧绿翡翠,如同一颗野兽的眼眸。
他在那单单是立着,就惹得街上路人行路过门口,都要往远了靠一靠再过去,全是畏惧这位皇子名声,也畏惧他身后皇权。
褚爻注意到皇涂逸身边还牵了一匹白马,安静温驯,不似午时那良驹多性情。
若说是剿匪,这一身行头也太过单薄了,还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迈步出大门坎,褚爻便先行开口道,“殿下怎么不进去坐坐?”
皇涂逸心中有气,正厌烦那老皇帝心机,叫他不可带一人剿匪,又不肯出钱,真是坑挖好了只等着他跳呢,不免语气也开始阴阳怪调。
“剿匪紧急,皇帝恩典,叫你我速速离都,不得延——误——呢。”
褚爻闻之一笑,不予置评。
“你倒是跟我回句话儿啊,这平白的气。”皇涂逸见褚爻笑,心中不满,跳下马来站在他面前。他自然是知道这外面人多眼杂,他不好开口说那不仗义的,褚爻自然也无法开口。
“不过是早些出发,无妨。没有跟随,没有拖累,你我岂不快哉,殿下何必恼火。”褚爻眯了眯眼,“没有浩然声势,自然也叫那些匪没有防备。”
皇涂逸自是认同他的想法,可面上仍旧不屑冷哼,“你倒是会宽慰人。”
几句话的功夫,杨管家已经整理好了包袱,小跑着到了褚爻身边。
褚爻接过包袱,手下自然感觉到里面沉甸甸的,不多细看,只先叫杨管家回去歇歇,随后便利落翻身上白马,扯紧了缰绳。
【玩家先生,你这算不算跟男主组cp单刷剧情线啊——】
: 什么?
“跟阿爻一块,剿匪去喽~”皇涂逸上马后同褚爻相视一笑,坏笑眨了个媚眼。
褚爻对此拿着马鞭,对着他底下的马屁股就抽了一鞭子,那马受惊而去,皇涂逸抓紧了缰绳很快的就稳住了身影,随即策马而驰。
好啊,居然偷袭我!
褚爻轻轻扯了扯缰绳,让马儿慢跑起来,一副悠哉样子,如同出门郊游般惬意。
杨管家仍在门前望着自家公子和殿下离去的背影,心中嘀咕,这一兜子钱真的够用吗?山高路远没有干粮,那想来……是公子定有其用意吧!
……
华清宫
婉贵妃将手中茶杯狠狠的放置在了桌面,茶水撒了一片,地上跪着的小太监不敢抬头,只默不作声的等待着接下来的安排。
“好个老不死的东西,让本宫儿子剿匪,不给兵,不给钱,真当本宫家里无人了吗!”婉贵妃没想到这皇帝前后竟两副面孔,说着给兵铁骑,转眼就变了,这么欺负本宫的儿子,定叫你也不好过。
“娘娘息怒,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更有公子爻陪伴,自是可以得胜而归。”贵妃身旁女官如玉轻声安抚着她,见她要起身,便贴心的上前搀扶。
婉贵妃收了脾气哂笑,抬眼望了望窗外高悬的皎洁,似是自言自语道,“这入夜微凉,是时候搞一些热闹,叫这宫里暖和起来了。”
跪伏的小太监则听懂了言外之意,只叩头退下,便明了了接下来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