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犹如雷霆万钧,差点要了薛定的小命,若不是他逃命经验丰富,刚才那一剑非劈在他脑袋上不可。
见自已被人当采花贼对待了,薛定便连忙解释了一番。
“这位女侠,误会误会。我是罗箐的朋友,他请我过来作客,我找洗手间…呃,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更衣室’,然后就迷路了。我听到这里有咳嗽声,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情况,并不是有意闯进来的…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持剑的是位中年女子,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国字脸,相貌不差但略显几分刚硬。她身穿白色长袍,头发全部都束了起来,看上去倒有点像个道姑。
“行了,你快离开这里!”中年女子盯着薛定打量了片刻,把剑一收,才缓缓说道。
“这位姐姐,恕在下冒昧,里面那位姑娘都咳成这样了,你不打算进去看看吗?”薛定有些好奇,便问道。
他刚才听这中年女子说,这里好像是什么小姐的厢房,而罗箐也说过,他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那这个小姐恐怕就是罗家的千金了。
“此事与你无关,若你不想死便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刀剑无情!”
中年女子说罢,便想把宅子的门给关上,见状,薛定连忙叫住了她。
“你等等,里面的好歹也是病人,你总不能不顾吧?我现在怀疑你们在非法囚禁未成年少女,虽然你们罗家财大气粗,但也总不能无法无天吧!你就不怕我去报官?”
薛定骂人有一手,但恐吓他似乎并不专业。现在他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所以只能随便说点什么先套套话。
“想去报官随便你,但别再胡搅蛮缠,马上离开此地,我最后一次告戒!”那中年女子手握在剑柄上,冷冷地盯着薛定,警告道。
“行行行,走就走,不过这么咳下去会死人的…哎,搞不懂你们,非要把简单的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薛定无奈地摇摇头,他本来还想着去看看情况,但他看得出来,再不走这中年女子肯定会劈他。也罢,既然这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时,那个中年女子却叫住了他。
“你说什么?”
“说什么?我没说什么啊!”
“不,你刚才说了!你说…简单?”中年女子问道。
薛定也看不出她是几个意思,不知道她这是疑问还是反问。
“咳嗽…不简单吗?”
薛定刚才这一句,也只是随口一说。他不懂医学,但在他的常识里,咳嗽不就是喉咙溃疡,支气管发炎什么的吗?搞点降火消炎的东西吃一下不就行了!
再说了,这里可是罗府,这是罗家小姐,会缺医生吗?所以这事还会有多麻烦?
不过他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宅子里面好像也没见到有医生。
“你说什么!你竟敢调戏我们小姐?”中年女子一怒,顿时又把佩剑抽了出来。
“等等…大姐,你能不能讲讲道理,我什么时候调戏你们小姐了?我只是说,这么一个小病,你们别搞得太复杂而已!”薛定连忙摆摆手说道。
“小病?哼,你竟敢嘲笑我们!”中年女子挥起刀,便想向薛定砍来。
薛定一头黑线,这是什么情况?好像自已这话并无不妥才对,难道自已犯了什么忌讳,在罗府不让说实话?
见对方冲了过来,薛定正想连忙开溜,而这时从宅子里却传出了一个虚弱无比的声音,就像是空灵一般,若隐若现。
“不要为难他,他并非坏人…”
薛定听到宅子里那女子的咳嗽声逐渐平缓下来,但此时的她仍在喘着粗气,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情况十分糟糕。
中年女子见状,立刻收住了剑,连忙朝屋内恭敬地询问道。
“小姐,你感觉如何?”
等了片刻,房间里才又传出那女子有气无力的声音。
“无碍…”
薛定听得出来,这并非是那女子止住了咳嗽,而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咳嗽了。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中年女子应该是位护卫,而这罗家的小姐想必是患了什么严重的肺病,护卫不是不想进去,而是不敢进去。
难道…得了传染病?薛定心中立马有了猜测。
其实,呼吸疾病大多具有传染性,如流感、肺炎、肺结核、麻疹等等,虽然薛定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医治,但对于这些疾病的病理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虽然这些病在后世都是可以医治,但在古代,大部分肺病一旦患上,就可能成为绝症。
古代的人之所以早结婚,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人均寿命短,一般就只有二三十岁。毕竟古代战争频繁,百姓食不果腹,再加上疾病无法治愈,这些都导致了人们寿命的短暂。
“那个…罗姑娘,我可否进去看看?”
薛定虽然不会治病,但他还是想看看这罗家千金到底是什么情况,说不定自已看了,能给那些医工提供一些有用的建议。
至于这病会不会传染给自已,他倒不是很担心,做个简单的口罩就行,毕竟这些疾病又不是什么瘟疫。
“不可!”
这时,罗家小姐和那名中年女子都异口同声地拒绝道。
“这位公子,你是医工吗?”中年女子问道。
“呃…不是,不过…”
“你不是医工,那你为何想进去?哎,罢了…我亦没有瞒你的必要,我家小姐得的可是义疾,所以还是请你尽快离开,莫要打扰我家小姐休息!”
那中年女子见薛定顽固不化,便直接说出了原因。
“义疾?”
薛定的印象中,似乎从未没听过这个词,不过他也知道,大部分事物古今的名称都有不同。
“罗姑娘,我虽然不是什么医…工,不过我是理工,对这些奇难杂症也有一定的了解。若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进去帮你看看病!”
“理工?”中年女子稍稍一愣。
“多谢公子…这病会传染给你,你…还是快离开吧!”这时,房间里又传出了那位罗小姐虚弱的声音。
“放心吧,你这病传染不了给我,我进去了解一下就走,不会打扰你休息。”
薛定也了解了一下,平时都是这个中年女子在照顾罗小姐,不过就连她也不能进去,所以平时的药物、食物、柴火等等都只能送到门口,由罗小姐自已拿进去。
她这病不发作还好,一旦发作,整个人就会咳嗽不止,全身乏力,呼吸困难…而且发病时间不能确定,特别是早晚尤为严重。
经过了一番协商,那罗小姐才终于同意让薛定进去,不过只能是远远看一下,不能靠近。
薛定从身上的衣服撕了一些布条下来,做了一个简易的口罩,在那中年女子惊愕的注视下便进入了宅子。
“你…别过来…”
见到薛定竟直直地朝她走来,那罗小姐一惊,便吃力地想从床榻上爬起来。
“我没事,你好好躺着别动。”
薛定打量了一下整个房子,其实这间宅子有四间厢房一个大厅,可能是为了方便照料,这罗小姐便被安置在了大厅。
因为有火盆,房子的温度还算暖和。薛定看到整个大厅都很空旷,就只有一张床榻,一个痰壶,一个案几,一个书架,一个火盘和角落的一个马桶,其它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还看到,案几上放着不少饭菜,还有一大碗黑如墨汁的药汤,但似乎所有东西都没有被动过。
虽然薛定把口罩做了好几层,但仍然能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你…不怕吗?”
见薛定走到自已的床榻边,罗小姐一脸的惊讶。
薛定看到这个罗小姐虽然头发有些蓬乱,脸色苍白,非常消瘦,但绝对是个一等一的大美女。
就是可惜了她现在已经憔悴得不像人样了,甚至比他第一次见到青慕时的样子还要落魄。
“我是理工,怕什么!”
“理工…为何我从未听过?”
“因为我这个行业有点特殊,从事的人非常少,所以你没听过也正常。”
薛定看到,罗小姐的床榻上放着几条丝帕,其中还有一条丝帕上还带有血渍。他又看了一下痰壶,里面也能看到不少血痰。
“别看…”
罗小姐显得十分尴尬,虽然他不知道薛定是什么来头,但她却忽然对薛定感到有些好奇。毕竟从她待在这里开始,别说其他人,就连医工都不敢进来。
“没事,我在了解一下你的病情。”
薛定没有什么医疗器械,就连个听诊器都没有,所以他也只能尽可能地观察一下各种症状。
“我这病…治不好!”
“你好好躺着就行了,不用说话的。”
薛定看到她的身体非常虚弱,呼吸得十分困难,就连说话都带着沙哑和啰音,所以他也就不敢询问她更多病情。
虽然他看不出什么道道来,但他已经确定了,这罗小姐的肺部肯定是发炎了,而且已经非常严重。
“没事…我知道…我已经命不久矣,其实…早一日晚一日…都不重要了…多谢公子…来为我看诊…”
“我叫杨过,是你哥哥的好友,罗姑娘怎么称呼?”
薛定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了,找了半天路,他双腿也累得像灌了铅似的,于是便一屁股坐到了罗小姐的床榻边上。
罗小姐一愣,只是微微一笑,倒也没有拒绝。
“我叫罗兰…”
薛定眉头微微一扬,笑道:“果然,一家子都是花花草草,我还以为你叫罗梅呢。”
罗兰也微微一笑,缓缓道:“我姑姑叫罗梅…”
“还有这回事?那你父亲该不会叫罗桂吧?”薛定打趣道。
“噗嗤…”
罗兰不禁一笑,但她连忙捂住了口鼻。薛定知道,古人虽然不懂什么病毒细菌,但他们倒是知道病从口入这个道理。
“我父亲…叫罗榆,祖父…叫罗枫!”
“呵呵,比我想的名字好听很多!”
“杨公子…你快离开吧,我这义疾真的会传给你,多谢你来看我。”
薛定看到,虽然罗兰的气色非常不好,但他能明显地感到,就刚才短短的交谈,她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罗姑娘,你知道练武功最重要是什么吗?”
薛定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因为罗箐的武功并不低,所以他猜这个罗兰多少也会懂得一些武术的。
“习武之人…最重要自然是体魄…”罗兰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薛定。
“不错,没有了身体,那一切都是扯淡!”
“扯…淡?”
“哦,就是白费力气!”
虽然薛定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些时日了,但他说话的方式还是很难和这些古人一样,毕竟乡音难改。
不过他说的话,大家倒也能听懂,因为一般没读过书的人,说话的方式也是很白,反正怎么方便怎么来。
“所以你明白没有,对于疾病也是一样,疾病最怕的东西并不是药,而是你的体魄。只要你干饱饭,那起码能抵御九成的疾病。”
罗兰微微一愣,觉得薛定说得似乎有几分道理,她不禁地咬了一下她那毫无血色的下唇,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案几上的饭菜,最后却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你这病也不是没办法治,不过治这义疾需要你的配合,首先你就得把饭吃饱,我才能进行治疗。”
薛定觉得,这什么义疾很有可能就是肺痨,他目前没有什么治疗的方案,但这确实不是什么绝症。
哄女人他不在行,但哄哄病人还是可以的。
“莫非杨公子…有办法?”
罗兰身躯一颤,如触电般猛地坐了起来,她眼神中似乎充满了对生存的渴望,不过只是一瞬间,很快她的眼神中的光又暗淡了下来。
“没办法的…我的身体我清楚,而且…”罗兰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你相信我吧,其实你这个病在我老家很常见…要不我们来个约定好不好。我的任务是帮你想办法治疗,而你的任务是努力让自已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罗兰似乎对这个词既憧憬,又害怕。眼前这个小伙子看起来十分年轻,与那些老医工完全不同,一不把脉二不问诊,但却能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
“对,好好活着。其实这治病就像是生孩子,这可不是一个人努力就能完成的事!”
罗兰忽然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盯着薛定,薛定一愣,发现自已的这个举例似乎有点不恰当,于是又连忙摆摆手说道:
“那个…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你先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薛定觉得,还是不要扯太多了,其实罗兰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吃饭和休息,就算这病他治不了,但他觉得她总不能在病死之前就先饿死了吧。
“好…我答应你。”
“那一言为定!”
薛定起身行了一礼,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却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杨过,你到底在做甚!”
薛定一转身,却看到罗箐气冲冲地跑到宅子的门口,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着薛定喊道。
薛定一惊,感觉情况似乎有些不妙,便连忙摆手解释道:
“罗兄,你先别激动,我可没调戏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