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花没有进决赛,她失去了一份工作。
“其实还是有点难过的,再也见不到我的粉丝了,但好在,她们也不用再花灵石啦!”
“还有你!我辛辛苦苦赚钱养家,哼哼,你倒是给节目组添砖加瓦!”
出了这档子事,才知道封易追星花了足足五百万灵石,其中有两百万被粉头骗走了。
封易不只为灵石难过,更多是为封花感到遗憾。
“你本该进决赛的呀!都怪老夏!”她愤愤不平道。
“好啦,别急嘛,不是已经上报仙盟了吗?她们骗走这么多灵石,仙盟定不会放过的。”
除了仙盟,伯乐们也不会放过骗子们。
这是团伙作案,粉头为首,小伯乐为帮凶,以应援名义榨取大伯乐及粉丝钱财。
封易已重金发布委托,全修真界通缉老夏。
正说着,侍从急匆匆进来。
“小姐!城东财神庙发现老夏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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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夏就是老夏,再见到她,还是不知其完整姓名。
若是她骗钱,三日足够她跑到山高水远的地方,再躲个三年。
“怎么还想着回来了?”封易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问。
老夏被押在地上,被捆仙索五花大绑,恨恨地望着她。
“啧啧啧,修为不错,几日不见,都金丹期了,不好好修炼,到处骗钱作甚?十八家应援会合计五千万灵石,外面可有不少人要将你千刀万剐。”
她虽然恨,却什么也做不了,七八个金丹修士围着老夏抽鞭子。
“饶命!别杀我!”老夏痛不欲生。
“我不杀你,杀了你,我找谁要回两百万?”封易将茶杯重重落在桌边,修士很有眼色,狠狠往老夏身上踢一脚,收了鞭子。
“你的命自会有旁人来取,我的灵石却一块也不能少。”杀了老夏,可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若只是为灵石,好说!这便拿给你!”老夏急忙道,“只是——你把人遣走,我只带你一人去拿。”
“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谈条件?”
此人诡计多端,否则也不能骗走她的钱,封易的警惕心很高。
“每隔七日便会痛入肺腑,阁下府中寻了这么多丹师也没有办法吧?”老夏幽幽道。
封易瞪大双眼。
“都出去!守在外面。”
封易修为已至元婴,此处设下重重困阵,她也不怕老夏耍诈。
老夏还想让她解开捆仙绳,封易不肯。
“你就不想要解法吗?!”老夏以为拿捏住她的把柄,反来威胁封易。
此时,不能露怯,更不能表现出对小花的在意。
“嗤!想用一只狐妖来威胁阵师,你未免太过‘聪明’了。”封易漫不经心道。
“小宠物确实好玩,可终究会玩腻的呀。”封易嘴边始终勾着一抹玩味的笑,似乎真的只是把封花当作玩具。
世人皆知阵师与狐妖是绝无可能友善相处的,阵师觊觎狐族妖血以制成聚灵阵,而狐族恨不得生啖天下阵师的血肉。
唯有妖族战神是个奇葩,明明是一只九尾狐,却与阵师结为道侣。
“既是如此,何必多此一举去寻解药,将那狐狸扒皮抽血便能用!”老夏仍是不信她。
封易一脚踹在老夏胸膛,触感很硬,她不赞成道:“真不懂事。有那九尾狐管着,现下药狐可不好找呀,她死了我上哪找新的?”
“我向来不喜欢强迫别人,何况,封花又这般惹人怜爱,她若心甘情愿献上妖血岂非妙事?”
老夏彻底相信了。
“哈哈哈哈!看来你我乃是同类,封心锁爱、心狠手辣之人方能成大事者!”
“老夏,我和你不一样。你若是不把握机会,我会送你一样礼物,让你在幻阵中,一遍遍沉沦,永无清醒之日。”
封易手执短刀,刀尖抵在老夏的右眼,缓缓往下划。
老夏发出惨烈叫声。
“原是个男子啊,真是让我白白怜爱了。我有个坏毛病,便是从来不懂得心疼男人。”
鲜血从眼角滑落,封易睥睨着他,冷冽道:“除了灵石,还有解药,快说!”
“我说!我说!她中的不是毒,是符咒,诱灵符!散功重修就能解!”
“就这?”
见封易还要划他左眼,老夏求饶道:“别、别!真不敢骗人!她连筑基都不到,散尽修为后短时日也能养回来,还能当药狐用!只不过会丧失记忆而已!”
封易逼问道:“灵石呢?!”
“灵石上交堂里了!我真拿不出来——”
“在何处!”
“就在城东——”
财神庙外传来打斗声,老夏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癫狂大笑:“哈哈哈哈,傻大款!灵石你永远也拿不回来,我的命你也取不了啦!”
困阵被破,二十几个面蒙黑纱之人冲进庙中,将老夏劫走,并不与人她们缠斗,消失在林子中。
地上只留下七八具劫持者的尸体,腰间都系有一块铜牌。
一面刻着——“刺客堂”。
一面刻着——“地阶刺客”。
铜牌侧边缘也刻有小字——“罗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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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易清醒过来,她不再是傻大款“封易”。
白衣修士的魂体已虚化至胸口,她坚持不了太久。
“这便算是结局?”封易不解问道。
这英灵的遗愿不是替阵法圆一个好结局吗?
阵法中的一切,白衣修士都看得见。
她苦笑道:“看来是不行了,我以残存的灵力启用阵法,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封易思考片刻,道:“你这阵法是无法完成的,因为老夏走后,你没有再找到他,对吗?”
白衣修士点头。
现实没有达成心愿,制阵人耿耿于怀,阵法又怎会有圆满结局。
“那她的执念是永远无法完成吗?”小花小声问她。
执念无法完成,便只能一刀砍了她,她会魂飞魄散,永无轮回可能。
封易没急着回答小花,她问白衣修士:“诱灵符的解法可与老夏所说一致?”
若不解除,小花每七日便要遭受一番剜心之痛,她不忍心。
若散功重修,小花便可能会……忘了她,她不愿意。
白衣修士垂头丧气道:“是也。”
白衣修士望见两人相握的手,遥望天边,感慨道:“如今风气倒是宽容了,狐妖竟能和阵师明目张胆地手牵手了,我霍呼生不逢时啊!”
那白衣修士絮絮叨叨说起往昔,她本名为霍呼,小火狐名为霍绵绵,阵法所记载本是霍呼和霍绵绵的往事。
封易总觉得有哪不对。
“所以……那火狐忘了你?”她不觉得眼前这位阵师可以忍受。
“是忘了。若是这阵法做全了,我便要拿给绵绵看,她便能想起来,可怜造化弄人。”
封易很怀疑,她问道:“为何你这般笃定……一个阵法便能让她想起来?”
“我毕竟没试过,这是另一个阵师告诉我的,她对阵法的造诣登峰造极。”
“另一个阵师?是谁?”
“唔……北冥国师,花暮日,你可听说过?我已死了,也不知她是否还健在?”
花暮日。
是她,是封易。
花暮日知晓如何恢复记忆,等于她也知道。
封易又想起了七色荷花阵,混沌之中,那行闪着金光的字。
——封九悔,请不要遗忘你的爱。
所以……
七色荷花阵同霍呼的阵法一样,都是为了保存记忆吗?
但是,为何她没有想起来?
七色荷花阵不完整,缺了一片黄荷,找到黄荷,她便能寻回记忆吗?
封易回神,霍呼还在唠唠叨叨,身影半虚半实。
霍绵绵解脱了,她还困在此处,或许她们走后,她便会再次丧失记忆。
见人便问:“我在找一只红毛狐狸,她叫绵绵,你们见过吗?”
运气差些,遭受怨灵一般待遇,被一刀砍死。
封易蓦然心酸,她犹豫了片刻,开口道:“你的执念是填补一个美满的回忆,你所经历的却不美满。既是这般,我便替你找到老夏,要回那两百万,再补齐阵法,你可满意?”
既是花暮日旧识,也算与自已有缘,便帮一帮吧。
霍呼怔愣住,安静好一会儿,哈哈笑道:“你可真像我认识的朋友!这般古道热肠,我已非活人,你明明可以一刀砍了我,偏偏要替自已找麻烦!”
“若知四海皆姊妹,何处相逢非故人。我与你有缘,这二百万,我实在心疼,你若过意不去,便把它送我。”封易笑道。
霍呼笑得很畅快,眼里泛出泪花,一连说三声“好”字。
“若你寻得老夏,不止那二百万是你的,我那一条灵石矿脉也是你的。”
“这——”封易被突如其来的财富吓呆了。
“东西都寄存在翠风城的仙盟,里边有个储物袋,除了矿脉的钥匙,还有我对阵法的毕生心血。”
霍呼告知她取件码,她想了很久才从记忆里扒出来。
“送你那么多宝贝,可再替我做两件事?”
“金主请讲——”封易是个见钱眼开的,别说两件,两百件都没问题。
“记得那个傻大款吗?夜书,她是妖族,老夏骗跑她五百万,若寻得老夏,便把那份还她,代我说声谢谢,还要说‘霍绵绵一直记得她’。”
“夜书?可是夜梩妖?”封易问道。
霍呼的反应已经在肯定她的答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有缘之人总会相逢!”
“第二件便是,老夏卷跑了五千万灵石,我在仙盟那报了案,除了我和夜书那份,其余的便由仙盟一一归还受骗者吧。”
封易不仅要替霍呼追债,还要替一群人追债,追的都是同一个人。
封易立下道誓,若违背誓言便要天打——
霍呼打断她:“诶——倒也不必这般认真,你不过才炼气期,我也没太指望你。只不过,你我有缘。”
封易若有所感。
好似在很久之前,她也听过一段话。
——“我与你有缘。”
——“只不过,你我有缘。”
霍呼眉目舒展,大笑道:“若你一日未达成誓言,这世间便有一人记得我霍呼,每逢清明记得给我和绵绵烧纸。我心愿已了,快动手吧,绵绵还等着我呢!”
转经轮再转,安魂咒再响。
霍呼随风消散。
小花抬头,遥远地,她好似听见了那只火狐又在重复那两个字,原来她在喊:“霍呼!霍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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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修还被困在阵中,地面被血染为暗红色。
封易推她时,四肢蜷缩在一起,僵硬如同石头。
符修已死了,流血过多身亡。
封易本不想令她死,她还想挖出符修背后之人,再看看……诱灵符可还有其它解法。
她不愿被小花忘记。
死了倒麻烦,不好同节目组交代。
老夏知晓诱灵符的解法,而他来自“堂”中,又有所谓“刺客堂”的刺客前来营救。
符修和老夏一样,都来自刺客堂吗?
老夏一行人骗走五千万,和不久前多家应援会粉头骗走的三千万,和罗生门又都有联系……
“花队长!”
“花姐!”
先前被那金丹火狐追逐,夏落晚和莫成器分头散开后,久久没有见到小花,又返回来找人。
莫成器见封易也在,很是高兴,跑至一半,又停下来,指着符修的尸体震惊道:“她死了?”
夏落晚快步向前,符修的尸体还维持着跪趴的姿势,面目狰狞,地面猩红,旁边有断落的三根手指,伤口平齐,显然是被人用刀刃割断。
死相凄惨。
只有封易和封花在此处,封易衣袖还沾染溅射性的血渍。夏落晚盯着她,神色复杂。
夏落晚走到小花身边,她问小花:“那金丹期的怨灵呢?可是跑了?”
“杀了。”小花答道。
夏落晚沉默良久,又问道:“那边有几只怨灵,要一起去杀几个吗?”
“多谢,不必了,我和她一起。”小花举起和封易相握的手,笑眯眯地说。“我一直和她在一起。”
不论封易要做什么,她们都是一起的,不论好事,还是坏事。
莫成器反应过来,嚷嚷道:“夏落晚,你要走便走,我们还忙着呢。”
夏落晚明白几人的意思,将一瓶清心丹交给小花,深深看了封易一眼,转身离开。
等人走远了,莫成器蹲在地上,揪着头发,很苦恼:“在节目里杀人灭口,出去要被网友道德绑架骂死了。”
莫成器变出几十个小木偶在奋力刨土坑,刨完土坑又跑去搬尸体,土坑填平,上面立了一块小木牌。
上书——无名氏,符修。
她一面刻字,一面念叨:“姐要杀人我埋尸,姐要烧山我浇油……”
莫成器将一块铜牌递给封易:“姐,这是在尸体身上搜到的。”
铜牌形制很眼熟。
一面刻着——“聚宝堂”。
一面刻着——“黄阶骗子”。
铜牌侧边缘刻有小字——“罗生门”。
刺客堂的刺客,聚宝堂的骗子。
都是罗生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