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阳即将落山，光线变得更加阴暗起来，我还行走在小镇边缘的池塘边。
这里的池塘很大，像湖泊一样。湖面上挂着大大小小的荷叶和莲蓬，以及几株还在绽放的荷花。还有其他的水草生物浮在水面上，遮住了射入水下的光线。中间都是木头建造的桥，没有护栏，虽然看不到水深，但稍不注意滑道应该还是容易溺水。
我走在小路上，感受着风轻轻吹拂着发丝。
偶尔水面会起小小的波纹，像是蜻蜓、水黾或蜉蝣之类的小虫子停留过。我继续走在安静的水泊上，总觉得下面有什么东西游过，水底一直有东西在搅动。
……
我停下了脚步，低下头。
水下，一只萤黄大到可以覆盖几口井的瞳孔，就在我的脚下，紧紧地盯着我。
“……”
我闭上双眼。
这时，水下忽然“咕噜”一声。刹那间，水面一阵风起，溅出了一滩水花——没有打到我，但是顺着我的方向溅向了前方，然后停了下来。
我知道那是谁，我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默默开口：
“一直在等我吗？”
没有回声。我在心里轻叹了口气，转过身，睁开眼看着眼前人。
他的长发飘散在身侧，身子上沾满了水渍，几处皮肤上覆盖着闪烁的晶莹鳞片。他漂浮在水面上，双瞳亮着金黄的光盯着我，唇角没有扬起。
我看着他，也一声不吭。
“看来，您已经把所有都看完了……”
他缓缓开口，听不出来有什么额外的语气。
“是这样。”我看着他，没有行动，“所以，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不满？”
语毕，谭泽顿时皱起眉，然后猛地向我的方向俯冲，压低着声线：
“我确实是不满……凭什么……你这个杂种还能这么逍遥自在地活着……”
我向身旁稍微躲了躲，谭泽鱼一样的身子近在眼前。我注意到他的下半身还是鱼的模样，就这样悬浮在水面上。
“您不会以为当年，我真的认同您的话吧？”谭泽微微一笑，向后退了退，语气轻蔑，“不要自作多情了。我一直以来，都在痛恨那些比生命蝼蚁还渺小、只知道在地上乱爬乱咬的虫子。”
“仇恨不会带给你们任何好处的。”
我平静地回应道。
“是吗？您知道阴气就是靠怨气积聚起来的吧，鬼会出现，可不只是因为鬼界与人界的墙壁被打破了……”
风速变大了，谭泽的及腰长发飞动起来，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鬼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人类的懦弱、恐惧；鬼之所以会存在，就是因为人类想要逃避责任，把本该自作自受的事推责给所谓的‘灵异事件’……”他的瞳孔变得更亮，“‘鬼’作为概念深入人的内心，就已经说明了你们恶劣、卑贱的思想与地位。”
我没有回答，而是依然保持沉默地看着他。风把我的头发吹得挡住了部分视线。
“这片池塘，曾经是姐姐和我的游乐场……”谭泽低下头，看着水面，“但现在……又有了另一番用途……”
“你应该知道你是杀不死我的，对吧？”
我的右手轻轻抚上腰间的匕首。
语毕，只见谭泽扬起嘴角一笑，继续后退到水面中央：
“当然，所以我的目标从来不是你——”
听到这话，我一怔，一瞬间，周围的水面激起大片高耸的水柱。我立刻抬起头，顺着水柱看向天上，但很快发觉不对，再回过头，谭泽已经消失了。就在这时，水柱一下爆裂开来，四处都是水珠遮挡着视线，我下意识挡住脸防止被水溅到。
“有些东西，可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谭泽的声音在天空中回响。我努力冷静下来，思考他话中意义。
他是要去杀人？还是做什么……不对，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杀。而且已经快傍晚了，这小镇里却这么安静，刚刚路上也没见到人……难道……
我闭上眼，暂时不打算去想这些问题。
紧接着，趁着水流变小，我抬起头，根据扬起与落下的不同水流高度目测着他刚刚飞走的方向——北偏西，这个方向按照地图测算，最近的一个地点，就是……
焱晖公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