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瑛的疑虑,初彤本是不知晓的。
但奈何自从诸瑛有孕后,一直在浅芳斋照顾孩子的雾隐便时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惹得她也忍不住去查看了一番琼英楼的动向,这才知晓诸瑛的思虑。
初彤不由嗤笑,富察诸瑛家室虽一般,但好歹出身大族,怎的如此天真!
琅嬅若要抱养的是旁人的孩子,还有几分留下生母的可能。
但若是是要抱养她富察诸瑛的儿子,那必是要去母留子,此事绝无半分意外。
无他,若是抱养旁人的孩子,日后若是有了大造化,就凭富察氏一族,琅嬅也能自信自已不会绝不会失色于人。
但诸瑛与她同出一族,若是来日孩子有了出息,却向着自已生母,族人又凭什么不去支持皇子生母,转头来支持她富察琅嬅。
届时,大势已去,她作为其嫡母却也只能无处自处。
富察琅嬅也许会妇人之仁,但作为大族嫡女,她绝不会允许自已沦落至此,她身后的富察夫人亦是不会!
因此,若是诸瑛生下女儿也就罢了,若是生下儿子,那是必死的结局。
而诸瑛如今不想着保命,竟还在想着如何不让自已与孩子母子分离。
这不由让初彤想起上一世,宫里那位同为富察氏旁支的富察贵人,皆是同出一脉的憨直。
她忍不住腹诽,难怪诸瑛在原剧里面也没机会露一个,在王府时就倒台了。
但诸瑛与福晋为一党,她将来如何,又和自已有什么关系呢?
初彤不欲去管诸瑛的事情,尤其是她用系统监测后,更是得知……
琅嬅给的药方子是富察夫人专门给诸瑛找的,确实能让女子更容易有孕。
只是用了这方子怀上的孩子,在孕期便会极致地吸收母体养分,因而母体多是坚持不到足月,便会因着气血两失而难产。
届时,母亲不多时便会死于难产,连保大的余地都无,可谓是狠毒至极!
不过富察夫人为琅嬅如此机关算尽,怕是也未曾想到,诸瑛腹中怀的是个女胎。
思及此处,初彤面上忍不住浮出一抹怜悯的微笑。
只是,不知该怜悯那位即将青春逝去的富察格格,还是正院里殚精竭虑却未能如愿的福晋呢?
对此,她虽不欲插手,但也隐晦地给雀翎阁递了消息。
而晞月那边知道后,更是唏嘘于富察琅嬅的狠毒。
也忍不住再度庆幸,她当初并未投入琅嬅麾下。
不然,她还哪里能活生生地站在雀翎阁里陪着她的女儿。
思及此处,她再次怜爱地摸了摸自已孩子的脸颊。
——
时间过得很快,不多时便到了诸瑛生产之际。
不巧的是,这日因着前朝有事,弘历未能及时赶回。
而富察夫人给的那方子也果真是虎狼之药,诸瑛才进产房不过半个时辰,便出了大红。
虽有太医在旁救治,也无力回天。
最终,弘历风尘仆仆地回府时,只接到产婆手里健壮无比的二格格,还有诸瑛的死讯。
弘历虽有心怀疑是被人动了手脚,但产婆却坚称是二格格体格过于健硕,才造成母体撕裂,使得诸瑛逝去。
他看着自已怀中足有十一斤重的二格格,一时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得有些难过地吩咐初彤和晞月,厚葬了诸瑛。
而诸瑛虽只生下了格格,但亦是富察氏一族的血脉。
在琅嬅无法生育的情况下,有个格格也是好的。
因此,正院那边虽是失望,但也向弘历请求想要抱养二格格。
只是不成想,诸瑛虽和琅嬅同出一族,但弘历却顾及琅嬅身子,并未同意将二格格养在她膝下,转手将二格格交给了青樱抚养。
翠青堂这边,青樱失宠许久,本已不抱太多希望,现下却又迎来天降之喜。
如今有了小格格在,一来后宅寂寞,能有孩子承欢膝下也是好的,翠青堂里也不必再担忧有人克扣院里的份例,二来府中孩子不多,就是为了孩子,弘历也会时常前来看望。
只要来的次数多了,何尝还会担忧弘历不会留宿呢?
青樱如今才十八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她也暗自盼着,小格格能不能也给她顺势带来个孩子?
翠青堂那边不声不响得了诸瑛的小格格,自是欢欣雀跃。
而正院那边,气压更是低迷。
琅嬅卧坐在床上,面色惨白,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
前来传话的小太监头也不敢抬,传完了话便逃似的回了。
白练和莲心更是心中忐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得站在一旁静听风声。
琅嬅双眼失神,口中不断喃喃道。
“二格格分明是我富察氏的子嗣,王爷如何能狠心让旁人去照看呢……”
她不能再有孩子了,诸瑛的孩子虽不是阿哥,但她也从未嫌弃过,甚至还打算好日后定待之如亲女。
可王爷宁可将二格格送去给失宠已久的青樱,都不愿留给她照顾。
难道,她这个福晋在王爷心里连青樱这个格格都不如吗?
琅嬅心中一时哀拗,更是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此举一来,便将白练与莲心吓坏了。
两人忍不住想要喊府医来,却又被琅嬅制止。
“咳咳……我无事,不必叫府医前来……”
琅嬅被喉中的血液呛得直咳,态度却依旧坚决。
白练有心规劝,但又被琅嬅一言堵了回去。
“传话的人刚走,我这儿就叫了府医,传出去岂不是让王爷以为我对他的意思不满——”
这话说得也是,白练无法反驳,只得从桌上到了杯参茶,喂到琅嬅嘴边。
“那福晋漱漱口吧。”
琅嬅就着白练的手喝了几口,方才勉强压下喉中的血气。
待口中的腥气略消,她方才抬头望着白练一言不发,又不经意地瞥了莲心一眼。
白练了然,对莲心嘱咐道。
“壶里的参茶不多了,你去小厨房再熬一壶来吧。”
莲心也不曾多想,便提着茶壶出去了。
见莲心出了门,琅嬅才有些疲倦地道来。
“富察氏的血脉养在旁人手里,我实在放心不下,但王爷说得也有道理,如今我这副身子,怕也是……”,她又叹了口气,“你悄悄去找人来给我看看,不拘用什么法子,我作为府中嫡福晋,便是要行起嫡福晋的职责来。让侧福晋一直管着,像什么话!”
这意思,便是不顾自已寿元,也要重新出山的意思了。
此事事关重大,白练实在不敢轻易做主。
但琅嬅此意坚决,便只能勉为其难听了她的意思,私下里悄悄找了府医来,又给足了银两,用尽了恩威尽施的方子,方才让府医同意。
而正院这边如何,雀翎阁是不知道的。
但这一点都不妨碍,晞月在得知弘历给二格格安排的去处后,对琅嬅的哂笑。
算计一场,到头来却什么都没能得到,还搭进去一个同族的族亲。
果真是做多了坏事,老天都不让她好过!
而宫里的皇帝知道诸瑛的死讯后,思衬着弘历府上女眷本就不多,如今福晋抱病,又没了个格格,也怕他无人伺候,便给他拨了两个人来。
一位是来自玉氏的贡女,如今被上驷院卿三保认作义女。
此人容貌极为艳丽,姿态亦是多情。
另一位,则是苏州知府的干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