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早晨,紫禁城的空气中有些微微的寒意,混着草木与露水之气,倒是让人精神清醒了几分。
初彤坐在翊坤宫的梳妆镜前,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手里时不时捏上一块御膳房新做的蟹粉酥放进嘴里。
如今虽已不是先帝热孝,但好歹还在三年孝期之内,御膳房上的膳食都甚少见着大荤之物。
因此,她才想起当年敦肃皇贵妃爱吃的蟹粉酥来。
昨儿才知会了御膳房那边,今日便送过来了。
初彤一尝,只觉得果真是口齿生香。
沉心和家里之前安插的宫女桂枝正站在她身侧,在她头上比对着各种发饰,力求选出最好的来。
今日可是新帝登基以来,后宫第一次请安,可非得好生重视些才是。
只是这些发饰钗环,单看哪个都是好的,但放到她们主儿头上,却怎么都显不出她的风华来。
沉心望着妆奁里的饰物,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下手,倒是甚为发愁。
而她跟在初彤身边已久,对她素日喜好皆有了解,如今还尚且如此,更不需说初来服侍的桂枝了。
“主儿,今日请安,咱们是要打扮的气势些,还是和气些?”
沉心有些踌躇不定,只得拿着两枚珠钗看向初彤。
“这枚五凤挂珠看着华贵气势,却又过于厚重了些。而另一枚芙蓉泣露最衬主儿容色,只是……又不如那支高贵大方。”
她们摆弄了许久,初彤等得都有些累了,听到她如此,只随手从妆奁里指了一个。
“既是都有不好,那便都不要了,我看那朵紫金坠玉的累丝绢花便是不错。”
沉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伸手将那朵绢花拿了出来,放到她头上比对。
“主儿果真好眼力,这一戴上果真是显得主儿尊贵又端丽。”
她刚想伸手给初彤插在头上,但是又有些迟疑。
“虽说这绢花好看,但到底不若实打实的金玉奢丽,会不会有人因此看轻了主儿去。”
初彤有些无奈,亏她还起了个大早,却白耗在这两人的纠结上了。
不过她也知道,今日是第一回接受各宫请安,沉心她们想得多些,也是该的。
因此,只轻声叹了口气。
“如今你们主儿虽不是皇后,但也是这宫里首屈一指的皇贵妃,哪里会有这不长眼的敢如此作为。退一万步讲,若是真有那心怀不敬之人,那打扮得再有气势,又有何用呢?”
沉心一听,心中思量了片刻,也觉着此话确实有些道理。
便伸手给初彤簪上了这朵绢花,又跟着配了好些发饰与妆面。
初彤本就生得绝丽,如今又好生打扮了一番,更是尊贵绮丽。
方才收拾好,便听到前殿的宫女来报,眼下时辰已是差不多了。
初彤连忙起身,向前殿徐行而去。
待她到前殿时,咸福宫的文贵妃与储秀宫的嘉妃已经到了。
倒不是旁人来的晚,而是她们本就与初彤一党,如今各宫得了皇帝的旨意要来给初彤请安,她们可不是得早些来。
这一来,给自家姐妹撑撑场子,二来,亦是表明她们对皇贵妃的心悦诚服。
如今见初彤前来,她们自是迎了上来。
高晞月眼中带笑,满脸皆有调侃之意。
“给咱们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才是。”
她们早在潜邸高晞月还是格格的时候,便不再讲究那些虚礼了,如今她这般,只像是姐妹间的玩闹,倒也不显生疏。
初彤只无奈地嗔了她一眼,“你我之间还来这些,快些坐你的。”
高晞月脸上的笑意更是灿烂,“总归是初次,礼不可废,不过姐姐这么说,下次我可就不干了。”
初彤白了她一眼,又假意啐了一口,便不再理她。
而金玉妍也适时地从高晞月身后走上前来,对初彤福一福身。
“妹妹给皇贵妃娘娘请安,谢过娘娘提拔。”
她之前还以为自已可能只有个贵人的名分,经初彤她们开导后,也不过觉得自已能得个嫔位已是难得。
却不成想,她却获封了妃位。
而隔壁与她同为庶福晋的苏绿筠也不过是个敦嫔,她不会没有自知之明地以为是皇帝看重她,才给她封妃。
那便只能是宫里的皇贵妃一手操办,这让她如何不感恩于此呢。
而初彤虽与金玉妍不若和高晞月那般亲密,但好歹也是自已人,自然不会亏待于她。
她只伸手将她扶起,“都是自家姐妹,不必拘礼,快回去坐。”
而金玉妍见此,只得顺势起身,坐到自已位置上。
初彤亦是走到主位上坐下,伸手接过沉心端来的庐山云雾。
“据说先帝时期,翊坤宫的敦肃皇贵妃那吃食是最好的,如今我住在这翊坤宫里,倒把其中些方子翻了出来,昨儿我让御膳房按着做了些糕点,我吃着甚是不错,你们快尝尝。”
说着,身后的宫女便接连呈上了不少茶点,看着都甚是新奇别致,让人不由食指大动。
如今又是自已姐妹宫里,也无需太过拘束谨慎,两人便伸手捏了几块吃起来。
这一尝,果真是鲜香可口,让人不住赞叹。
翊坤宫的氛围倒也其乐融融。
只是没多久,边听门外太监的通传声。
“娴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