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城南,小东山上。
青年停下马,走到了光秃秃的柿子树下。他把满地的柿叶和烂柿子铺开空出一小片,放上烧鸡在边上点上香烛。
男孩也跟着站到边上,拿起那一叠叠纸张捻开。
“这世间下次便不来了。”青年一边烧纸一边喃喃道。
“这妖真吃人了吗?”男孩木讷道。
“孕育期是有这个可能,可是与不是便不是关键了。”青年想起了那黑影的眼神。
“可我看着不像,那两中年也不像好人。为什么是与不是不重要?凡事不是都要讲证据的吗?”男孩只觉这般苛刻对待下人的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可它在临江河吃鱼了!还被看到了。”
“你要看什么证据?它肚子里没东西。也没人的气息……”
“你是不是还想问那三个小的为何要杀?它看着师兄杀了它娘亲,它已经知道要撞师兄了。师兄不会给自已留这种隐患,这也是给你上的一课。”
青年忽然大喊道。他只觉得被耍了,可这也是他自找的。
两人默不作声的骑马往回赶,回到宗门把马还上已经月色上稍了。
“师兄。你说这人吃妖,妖吃人不是一个死循环吗?”
清风小院,两人坐到水池边发呆。
“少两个了。”青年慵懒的打着哈欠。他自知事已至此,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也没自认自已是什么好人。
“少哪两个?”男孩看到这池水鱼,又思考起了这死循环问题。
“人吃人,妖吃妖。”青年无奈道,他也是一步步爬上来的。
“那就不用想了,师弟也搞不懂这些。”男孩把黑瞎子招呼了过来,他忽然感觉修炼也不是那般枯燥了。
“师弟,师兄明日便要往十二重天修炼了。先回房歇着了。”青年起身跟男孩道了声便往房内去了。
“师兄慢走,祝师兄修炼有成。”男孩爬到黑鹤背上,他想四处散散。
昼如往常般落下帷幕,也一如自东方而出那般。它不会因为这夜幕而消散,不在的日子也不过是在沉淀。
如果不知这世间路如何走,不如便只做自已。对也好错也罢,都认了。
次日清晨,青年便骑鹤走了。走之前交代了男孩帮忙照看小白,他到地方自然让小白回来了。
再回来时便去宗门借租一下就好了,也进了十二重天的人才有通讯工具兑换。师弟自然不能这么快进去,喊其他人还不如租一下宗门的。
“好似又一个人了。”
男孩练完剑后在院中喃喃自语道。
“不对,还有安乐和黑瞎子。”
男孩骑上黑瞎子,一如往常赶往那修炼室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出门了,可也与往常并无不同。
路上也没有拦路虎,也并无闲事管。有闲事也不管,嘿嘿。
今日人不多,可那多与少又与自已有何关系。今天来得有些晚了,天字房是满上了。男孩只得灰溜溜跑到了二层地号房,灵气是比天字号稀薄了许多。但那也是跟天字号比,外边可没有这般凝聚的灵气。
修炼总归还是那般枯燥,可人总要给自已苦中作乐。人唯一的可控因素就情绪了,破防时便不算。
这一修炼便又是一天。今日无事,不知有没有曲可听。
男孩骑着黑瞎子便往南宛峰去了,刚临近便听到了乐声。
这一趟算是没白来了,也不知先生去往何方了。下次碰到先生指定喊他一起,先生这般爱看书肯定也喜欢这般安静的乐曲。
曲终有尽时人也会散,男孩骑上黑瞎子便回小院了。
躺在床榻上的男孩总觉无半点睡意,这不知是事有滞后性还是他爱翻那旧账。
昨日没修炼反倒是一躺便歇下了,今日修炼一天却是无半点睡意。
他想到了那怪鱼的眼睛,都说共情是同物种才有。可共情总归在一个情字,情也只能是情感。
先生说过事情不能看强弱而定,那怪鱼看到的不是修炼者也不会那般眼神。可既怕为何不退?它不逃他便说服不了自已。它逃了斩落它,他便能说服自已。
可这对他终归是个死局。
跟县里人说它是条好鱼?哪怕有证据说明它没吃人。可它已经具备这个能力了,那便不可能这般共存。
跟鱼说让它不吃人?先不说它能不能听得懂。这食量和后代要吃多少河里的鱼,那也不能共存。
跟鱼或人说你们搬个家?这又算什么理。亦是怨那鱼不该成精?
无论如何都会有一方受损,可他们这又算什么善人?
先生只光说强弱,可这强弱也不过相对罢了。弱者自会有更弱者,强者亦有更强者。
那这天赋予灵智是为何?若只为已为利、为家族、为种族。那为何不只赋予力量,随着那本性而行。天性而行可比那思考的驱使力大的多了。
这天既然给了自已自已,为何不能做那自已?
他剩下的只有胡思乱想了,总会有人劝说停下这胡思乱想。可那劝说之人如何说明自已没有不胡思乱想?再来一个劝说者证实吗?他就如这般陷入死循环。
他拿着桃木剑走到院中,又走出那院外。
我为何?剑又为何?
天地万物皆有相,各意亦有可观之处。水寻潭、土问路、金问矿、火问日、木问森。连那阴阳、时间、生死俱有相。
可这剑便算金、火那般吗?
凡俗之剑大多便是,可这修行者有剑无剑皆可使剑。
世间第一把剑便是由那石块,一点点磨成的一个利刃。
后来者发现那石块所造之剑太过薄弱,便找寻各种矿石造剑。
大多矿石所造之剑虽硬却又太过于易碎,后来便有了淬火。
淬火清理杂质后的剑可却又太过单一,后来便又加入了木炭和各种物质维系一个平衡度。
可这总归是所赋予的加持,剑有灵便是天地第一尊剑仙为始。
那时的剑才算作一把真正的剑,他不需要各种属性加持。他有自已的法则了。
可这剑的诞生本意是何?
第一把剑便是染血而生,杀伐变成了第一要素。
后面所做点点也不过是为了加重杀伐力而衍化。
天地为何还要赋予人这剑灵根?
让人持剑去染血癫狂,强大起来后再去砍它一剑么?
杀伐是必然的,可杀伐却不能使然。剑有了救和止便能鲜活起来,持剑人便和剑有了具象化。
那手中剑便化作了心中剑,剑便化作了自已。
可自已的剑在哪?被困住了吗?
那个女孩吗?可这世间情不困有情人。这世间情爱只会化作冉冉星光,陪伴自已走过那漫长难熬的夜。行路多般崎岖,可没有哪块绊脚石是所念之人所化。心有怨,那绊脚石便才当做那所念之人。这世间情爱皆一厢情愿,又何来怨恨?
可我的剑又该在哪?藏起来了吗?
它想到了林间那把剑,好似一直都在。可自打那斩了自已无数次的黑雾化入那小剑后,剑便化作了那剑墟模样化作了娃娃。他心中一直有羁,那还是那把染满血的小剑吗?那黑影跑进剑后便化作了那般模样,剑还是那剑?还是那黑雾?可安乐总归是安乐,他现在不想他是那把剑还是黑雾了。
“安乐,给我把小白玉剑创碎。”
他只能有一个自已,那也只能是安乐。管他是那剑还是黑雾?他想到那剑墟把小剑把小玉剑排到外处时他还有些介忌,可这安乐才是自已。自已把自已藏起来,尽显被赋予的自已又算何剑道?
血海内剑墟听到这般,便直接拍向小玉剑。小白玉剑便拍作了点点白霜落入血海,血海翻起来滔天巨浪冲往四处。剑墟回到血海中间形成一个巨大旋涡,把血卷入漩涡回炉。
外界男孩只觉胸口一阵发闷,吐出一大口血。然后又继续盘膝而坐运转心法,周围卷起了一个巨大的灵气旋涡。
峰内灵兽野兽受惊四处乱窜,满山皆响起兽鸣。峰内灵气暴动往漩涡窜,众多弟子长老纷纷跑到漩涡处查看。
只见男孩身处旋涡中间,周围尽是一片狼藉。灵气旋涡周围弥漫着层层无相剑意,宗门各大剑器开始纷纷齐鸣。
几个长老见状便把四周弟子驱散,几人便在四周镇守。
“这是何剑意?”
一剑修中年长老疑惑道。他修的是雷电剑意,他这般也算是剑道中人了。可男孩这剑意他却是没见过,纯粹剑灵根领悟的也总归是天地间这几大类剑意。
“不必多问。”
老者跟几大长老吩咐一句,便运转宗门阵法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