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便这般在灵气旋涡中惨叫、打滚、蜷缩、一直延续待了两年,长老们几日后便散去了。
只剩老者一人在男孩身旁护法,毕竟长老们也要去维护宗门的运营。
这两年里,师兄回来过一回便又走了。秋叶又落了两掺,齐白也以修炼无成为由离宗了。
宗门弟子也由开始时的群观,变成了后来的稀疏人影。
清风小院里外又变回了那般冷清清,只剩小白和黑瞎子日日守在院前看着男孩。
毕竟男孩的剑意不过是那般内敛,始终比不得那般声势浩荡的异象来的冲击大。可再大的声势也会随着时间变得寡淡无味,这便是常态。
养剑心法讲的不过一个藏和孕,不然这般剑意不知该吸引多少剑修来参悟。
安乐主打的便是一个不浪费,这便也是跟男孩所学。
男孩仿佛置身于那林中,只是那林中布满了一道道剑气。他被一道道割到身上,疼的惨叫、打滚。
然后他便蜷缩到那棵磕过头的老桃树下,他看到那林中涌现一条通天大路。
他实在是疼的厉害了,可又想到了那路便是起初所走那道。他开始死死抱住老桃树,他知道那黑雾也消散。
这路便只能是那回头路,他可以痛得大喊在地上打滚。可他知道再走这条路安乐可不知还如不如现在这般,他任由一道道往身上切割。
疼醒了又疼睡了,身上血痂裂了又结。他开始不再大喊,只是在地上哭泣。他可以任由负面包围自已,被这剑气打败。可这路走了便是自已跟自已投降了,被自已打败是最不能接受的。
今年的冬比往年来得要早一些,还带来了往年所没落下的雪。
缓缓飘落的霜花被几大峰打造成了一片冰雪之城,宗门弟子纷纷跑到各峰广场欣赏这难见的雪。
时时见自然不会这般稀罕,只是在剑尘宗不常见便稀罕了起来。有飞行兽和能御剑御物的便赶到空中了,只剩广场打羡慕的弟子们。
悲秋伤冬不过是那些为冬而谋生的,不知这个冬要埋葬多少人和物。
那些没来得及为这场寒冬准备的万灵,正惶恐的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雪。这灾祸会将他们大多埋葬于这雪堆之下,待来年春时便又长出荏苒细芽。
林中男孩不知蜷缩了多久,只觉有东西落到脸上便醒了。林中落满了大雪,娃娃在边上捧着雪往天上泼。
他站起身来,伸手接过一片霜花。一片是初见,一片是又该是什么?道别吗?还是恨别?
他抱起娃娃看着那般眼睛,伸手把弄了一下那一小撮没见长的发丝。
从一而终可能会错,可因为这般错那就错罢了。
“安乐。回家咯。”
男孩抱着娃娃走向那林间小道。虽不宽敞,可却比那通天大道要安心。
男孩醒了过来,看着这满目的飘雪。总觉得好似还在梦中,可这不是那林间。他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堆满的雪花。
“这世间万般可就靠你们这群年轻人了。”边上雪堆忽然窜出一个老者。
“青平老头好,谢过长老这般护法。”男孩看到突然窜出的老者吓了一跳。看到是熟悉的老者便又想明白了这些,躬身跟老者道谢。
“老头子可没帮上什么忙,有这一切皆是你自已的造化。老头子也该回去歇着了,有事可到杂务堂寻我。”老者摆了摆手便飞走了。且不说是不是受人所托,哪怕是平常弟子这般他也会帮忙照看一番。
“长老慢走。”
男孩看着老者远去不见人影,便往小院走去了。一走到院门才发现自已长高了不少,也快赶上师兄的耳朵那般高了。
一进院子一黑一白两鹤便赶忙迎上,黑瞎子可劲的往他身上蹭。黑瞎子也长了不少,可这番蹭他竟也没有动摇半分他的身形。
男孩走到水池边,水池面上已经结上了一层层薄冰。他一眼便透过了冰层看到了里面的鱼儿,手上凝血气往里头一抓便把那肥硕的大鱼逮到手上了。他给两鹤一个丢了一条,跟黑瞎子玩了一会便回房了。
房内布满了层层粉尘,窗口不知谁帮忙关上了。他走到窗口把后窗开了下,便在窗口站着了。
这一趟便如那浮生一梦般,他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收神往体内,只见血海如烘炉那般呈深黑色沸腾。周边布满了层层深黑色的血气,剑墟身上亮起了两把小剑还有一把亮了个剑柄的。全身筋脉五脏一片灵亮,跟着剑墟波动在体内远行。
打理了一下沉寂的房间,抱着安乐坐到床榻上。
也不知师兄这段时间如何了?还有先生去往何方了?桃花县里几人现状如何?长安和倾安又如何了?
桃花县有桃花爷爷自是不用担心,他开始想家了。也不知桃花县下雪了吗?他开心时便会想这些。
不开心难过时便不会想了,他知道娘也会不开心。他也怕娘亲他们担心自已,他总感觉娘亲有这个感应力。那平安卿乐他们可能也能感觉到,他不怕但他不想。
他现在也是一名有剑意的剑修了,可这满心的欢喜却找不到那要说之人。这场雪也找不到那要一起看的人,他还有好多好多想说的。
可回应他的只有这雪落屋檐的声音,和安乐嬉闹的声音。他抱起娃娃细细打量想看看这番能说话了吗,可回应他的只有那满心欢喜的眼神和摇晃的双手。
他躺在床榻上迎着这漫天雪花睡下了,他想梦了去梦里道一声平安。
一觉醒来,不知世间几何。提上桃木剑,骑上黑瞎子便往那无人处去了。
他沿着静心峰打转,停落到了一处无名崖。
“剑破。”
男孩聚气向那小山峰劈过一剑,白色剑意劈入山峰形成了一个不见底数丈的凹槽。边上还是溅飞了几块巨石,气还是没掌控好。
一三式都是讲究一个以聚为主,二四由一三演化的则是太耗血气了。他现在只想把点练好,一步差步步差。
一连半个月男孩便做三点往返,修炼室、清风小院、无名崖。他发现血气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了,只能慢慢磨了。
半个月来,无名崖已经变得满目疮痍了。往后便只能唤作沟壑崖了,四周山峦布满了乱七八糟的凹槽。男孩自然不想这般,可这剑法哪是一两天便能练习好的。
他现在已经把第一式给练到小成了,只是往后便更难了。事总要一点点磨,没法子了再想法子。这世间便是这般见招拆招,哪有没到河便造船的。与其慌张担心这剑式练不好,不如先练到那般地步再说。
“黑瞎子。上主峰,领灵珠。”
男孩吹了下竹哨便喊道,这是他刻意研究用来跟黑瞎子沟通的。怕练剑不小心碰到它便让它在远一些地方玩了。
他这时也才记起还有月俸这事,大抵是修炼太过于投入了。哪有小孩忘事的?
黑鹤听到哨声便缓缓落下了,他不知道灵珠为何物可记得哨声。
两人来到主峰已经是傍晚了,雪花到处飘散。这般日子里,那晚霞也少了踪影。
“师兄,青平长老可在?”男孩缓缓走上台阶迈入偏殿,今日倒是没见上回那个师兄。不过这宗门内喊师兄终归没错,错了那可能是性别错了。哪怕是长老也不会嫌弃师兄这般称呼。
“长老在内房。师弟这番可是修炼有成啊,师兄看着都羡慕。”脸颊发圆的青衫男子指了指里房。他倒是记得这位师弟,他也曾去看过记性好便记下了这号人。
“谢过师兄。师弟可担不得师兄这般夸赞。”男孩跟男子抱拳谢过便往里走了。他不喜这般夸赞,可行事也要礼貌。
“青平长老。”男孩在门口叩了三下房门。他自然看到人了,相识也不能贸然闯入。
“进来吧!”老者放下手中笔。他自是不忙,可人总要给自已找点事做。
“长老,弟子这般是来问那俸禄的事情的。”男孩坐到老者对面缓缓道来。他倒不是馋那点灵石,可这灵珠黑瞎子修炼应该能用的到。他也算那世家子弟了,总不能对自已伙伴那般磕搀吧!
“倒是老头子给忘了,你这一顿悟便是两年光景。你那师兄也是忘事,没跟你说这月俸自已领这事。”老者拿过一个储物戒给男孩。这十方的储物戒便算赔礼了,那小子也是一进十二重天便这般久。
“谢过长老,那弟子便不多做叨扰了。”男孩拿过储物戒跟老者道了个别。他这般也算是受了先生的恩惠,老者这般也是照顾他了。事自是都可办,可这态度便是人自已的意愿了。
“两百五灵石,一百灵珠。黑瞎子咱们发了啊!”男孩骑在黑瞎子上。看了番储物戒,还给黑瞎子丢了个灵珠。黑瞎子也是第二回吃这个,开心的冲往院中了。往日男孩不在,他都是跟着小白去湖里吃鱼的。
男孩回到院中也给小白分了颗灵珠。他看了看师兄房间,还是没起灯。只是那齐白房间也没见过亮灯了,他还想着把剑法练好便去讨个理呢!
晚上男孩躺到了床上数灵石,安乐接过两灵珠便在边上玩了。
“一月十颗、一年一百二、两年零一个月二百五。”男孩一边数一边乐呵道。他自然是能一遍过,不过数灵石也挺有意思的。这在宗门花不上,往后还可以买点礼物给安乐和爹娘他们。
两年,平安也不知如何了?可先生那般夸赞定不是那一般人,也不知去往何方了。
唉!书上总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可这般话术不过是自我安慰。这世间相遇难,再相遇便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