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街
破晓鸡鸣,君家院子。
五岁的小萝卜已经开始一个人住了,破晓时分小萝卜便和君家夫妻开始晨练了。
那是三个月前的一个早晨,夏的夜比往常要过得要快很多。晨光把小安子唤醒,发现爹娘不在便四处找寻,到院子里才见到人。于是便发问道:“爹爹,娘亲。你们在干嘛啊?怎么不带安儿一起?”
“安儿你才四岁,不用早起。爹在拭剑,剑放久了会蒙尘。天道酬勤,你放弃什么他也会舍弃你。”君父收剑抱起小安子。
“那娘亲的拳头也会蒙尘吗?喜欢什么他也会喜欢你吗?爹可以教我练剑吗?”小安子双手擦拭了一下朦胧的眼睛。
“娘亲的拳头不会蒙尘。放弃和喜欢是不一样的,放弃是拥有了的才能放弃。喜欢是什么都没有,结果自然不会一样。安儿为什么要练剑呢?”君母在君父手中接过安子,替他整理发束。
“爹爹练剑保护娘亲,我也要练剑保护娘亲。”
“练剑可不简单,练一辈子练不成你还练吗?”
“练,练一辈子。”
君家父子大眼望小眼。
此后小安子便跟着君父练剑,君父只教了两式、格、刺。
对练便换着攻守方欺负安子,当然两人都是用小木剑对练的。
晨练结束,用完早斋。
“爹,娘亲。我吃完啦。等下跟林姐姐上山拾桃花,中午在桃花爷爷家吃饭。不用担心安儿。”
小安子就到杂物间拿上竹篮,便匆匆往对面走去了。
君家,饭桌上。君母恶狠狠瞪向君父道“君无忧!你不是说好唱红脸吗?怎么一个早晨不吭声?”
“这…这不是安子挺乖的吗?要不还是不整这套了?我觉得不适合我们安子。”说完便望向妻子,他开始懊悔昨夜多提一嘴的王朝纲抡。
看着毫无反应的君母,君父开始汗流浃背了。最终用出大招,一哄、二买、三揽责。才把君母摆平,开始忙活准备倾安酒肆的活计了。
君家对面,林家后院,也就是巧云糕点后院。
巧云糕点,时间已经无从查证。
据说是先有巧云糕点才有桃花山,巧云独爱桃花糕便在山上种下了这几十里桃花林。
巧云没有后人,铺子是徒弟的桃花糕经过山上桃花爷爷认可才陆续继承下来的。
安子正美滋滋的享用桃花羹,这可不是一般的桃花羹。这是桃花山的桃花瓣,桃花爷爷在竹筒收集的朝露,小毛偷来的桃花蜂蜜,加上糯米粉大米,再经林姐姐手里熬制的。
“君倾安,桃花羹会腻吗?平安不愿吃吵着要买烧鹅。”六岁的林卿乐要比五岁的小安子高半个头,四岁的林平安比倾安又矮半个头。
卿乐爱穿淡绿衫,她说那是新生桃叶的模样。
平安爱穿青衫,那是逍遥剑仙爱穿的样子。
倾安爱穿黑衫,那是他第一眼相中的颜色。君父君母有劝过:“在南梁国衣缁衣是下人穿的。”不过他并没有在意。
“桃花羹怎么会腻呢?林姐姐的桃花羹最好喝了。平安你说对不对。”安子走过来牵过小平安的小手,平安跟着连连点头。
“人间有味是清欢,桃花羹是每天味道都不一样。平安弟弟可能是喜欢香的不爱淡的,他的那份留给我。我带他去买烧鹅。”说罢便牵着平安往门外走。
“你们记得回来,等会收拾好一起上山。”
“那一定回来的。”倾安笑着跟卿乐道。
至于林父林母,早上打过招呼便各忙各的了。两家的交好便少了繁琐的礼节。
“倾安哥哥,给你带的桃花糕。还有我的私房钱,以后你带我去烧鹅。”出了门的平安跟脱缰的小野马似的,咧着嘴在荷袋掏出了桃花糕和银子。
“桃花糕我要吃,银子你自已留着。过段日子我就开酒肆了,不缺钱。你多哄哄姐姐开心,我天天给你买烧鹅。”倾安接过桃花糕便往嘴里塞,并指了指自已鼓鼓的荷包。
小平安本是安静乖巧的,被说书人的剑客故事迷的咋乎咋乎的。整日嚷嚷要行侠仗义,大口喝酒吃肉耍剑。还因为偷喝一口林父的酒晕了,林家人一阵头疼。倾安听说后乐的哈哈大笑,只觉得十分有趣。还特意让君父多弄了一把木剑悄悄给了平安,此后两小只关系更密切了。
“平安,你练剑有成的话最想做什么?”忽然想到什么的倾安问道。
“北海西边有头妖龙,两百年前吞食了一个县的人。几十年前还自封青龙真君,让沿海的人去供奉它。人们还自发去祭拜它,美名其曰得以庇护。我第一个提剑囊死它。平阳往北两万里有个望月宗,太上长老的孙子修练双修邪功。到处霍霍人也没人管,我一剑钉死他。三重天的天空之岛………。”小平安义愤填膺的比划着,毕竟他只知道刺。这是倾安教给他的。
“那你可要喊我,我帮你囊他。”
“可是剑客是独来独往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能力去。”
“你一定能行的,到时候我就披上黑衫藏起来当隐形人。你囊他一剑,我偷偷在他后面囊他两剑。肯定不会有人发现是两个人的。”
“哈哈哈哈,那我到时候一定喊上倾安哥哥。”
两小只一边聊一边往西街桃记烧鹅走去。
桃记烧鹅坐落在落霞街西街,几十年的老字号了。
金黄酥脆外皮真让人食欲大开。这里原本是没有烧鹅的,喝得起酒的人多了便有了烧鹅铺。
两只大鹅都没有切开,带上山吃。他记得他爱大口的吃。
一年前,桃花山上,桃花林。
君家父母和林家父母跟桃花爷爷在聊事情,三个萝卜头被赶到了边上。
“你好,我叫君倾安。”倾安低着头,双手别过后面不自主的打架。
“你好,我叫林卿乐。这是我自已做的桃花糕,给你吃。”林卿乐从篮子递过一块桃花糕,倾安小心翼翼接过道了谢。
桃花糕粉糯粉糯的一个长方,上面印着一只胖兔子。
“我可以直接喊你名字吗?你的名字跟平安有点相似。平安,快过来打一下招呼。”卿乐拉着别过身子的平安。
“你…你好,我叫林平安。我不…不会做桃花糕,也没有带东西。”小平安转过身来,吞吞吐吐的说。
两人乐的憋着笑,气氛一下子没有那么沉闷了。
“我不要礼物,平安几岁啦?”倾
“我三岁啦。”平
“我比你大一岁,我四岁啦。”倾
“我也比你大一岁,我五岁啦。”卿
后面熟络起来便以哥姐相称。
儿时真是奇怪,认人只记得穿着、眉眼、一瞥一笑。
倾安也是,他只记得那一袭淡绿、螓首一般的蛾眉、瓠犀似的洁齿、美目翘盼、粉扑扑的脸蛋好像桃花。
她的眼睛好像会说话,眨着眨着便让人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