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若低下头,扯了扯衣角,委委屈屈地道:“我又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就不用赔罪了吗?”褚越大不悦,张口就要训斥。
褚欢微笑阻拦道:“不必这样,二妹妹已知错了,就不必赔罪了,一家人理当互相包容。”
脸上笑着,五脏已近乎被愤怒的火焰烧了个穿烂。
要不是这个死村姑犯蠢跑出去,害她出丑,她怎么会被人家在背后戳脊梁骨?打记事起,她就没有这么憋屈过!
“还是大姐姐大度。”褚若弯唇一笑,望进褚欢眼底。
“人善被人欺,”褚煦走过来,用那胖胖的身躯挡在褚欢与褚若之间,“大姐姐,你不要被她骗了,她就是故意的,处心积虑算计你呢。”
一直不出声的褚纪温声劝道:“三弟,快别胡闹了,二妹妹不是你说的这种人,今天的事她也不想的。”
听闻此言,反应最大的不是褚煦,而是褚欢。
她几乎是立刻就瞪圆了眼,怒视过去:“大哥今日话倒是挺多的。”
只不过眨眼之间,她脸上的愠怒就转变成了淡淡的笑意。
褚煦瞟向褚纪,哼道:“就是,往日没见你话这么多。”
褚纪温和笑着,没有回话。
后面传来咯咯一声脆笑:“大哥,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责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姐姐?不想活了么?”
“我、我没有责怪大妹妹啊,”褚纪急切地解释道,不安地看向褚欢,“我真的没这个意思。”
褚欢心中有气,虽然没明着给他甩脸色,但也装作没听见,把脑袋扭向另一边。
褚若看在眼中,心下冷嗤。
这么沉不住气?也不知她是怎么维持十几年形象不崩塌的。
褚瑜摆弄着手中的绣帕,笑嘻嘻道:“你说不是二姐姐的错,那就肯定是大姐姐的错了,反正今儿必须得有一个人错。”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褚越瞪圆双目,制止她继续往下说,“还嫌这里不够乱吗?”
“你们乱你们的,与我何干?”褚瑜一扭头,款步走了。
“大姐姐,咱们也走吧,”褚煦拉了拉褚欢,给褚纪一个警告的眼神,撂下话,“大哥,不要忘了你是站哪边的。”
继而叫上褚越,几人一同走远。
褚纪面面容着惯常的浅笑,回头对褚若说道:“二妹妹不要见怪,他们就是这样的,回去歇着吧,我也该回去了。”
“大哥慢走。”褚若点了下头,两人分路而行。
褚纪这地位低的,她身为局外人看着都替他憋得慌,这都是西府里过于作践庶出的子女之风俗所致。
这个大哥倒是可以拉拢一下,褚纪今日向她示好,看来也有此意。
回至覃香苑,吕妈妈、银儿与拾翠等人出来迎接。
“小姐回来了,”银儿恭敬地扶住褚若,“老爷和太太没有怪罪你吧?”
“说了几句,谈不上怪罪。”褚若莞尔而笑,视线从拾翠身上掠过,抬步往屋里走。
拾翠低垂着眼眸,跟进去给褚若奉茶,“小姐往后还是安生点的好,老爷太太不是每回都能宽恕你的。”
褚若接过茶碗,端在手里,似笑非笑道:“我心中有数,用不着你来说教,都退下吧,留下银儿伺候就够了。”
“是。”拾翠只得与另一个丫头退了出来。
出至廊下,喉头一哼。
老爷太太嘴上是没怪罪二小姐,心里指不定多嫌了她呢,大小姐可不是任人欺负的,肯定会采取手段反击,她就等着倒霉吧,看到时候谁能救她。
当晚褚欢亲自送了新衣,以及两套首饰和一些家具摆设等过来。
还在覃香苑外面时,朱兰嘟囔道:“不过一个野丫头,怎么值得劳动大小姐亲自来?也太给她脸了吧?”
褚欢嘴边噙笑:“你不懂,亲自来表示我看重她,告诉府里的人,之前的事都是误会,是下面的人怠慢她,而不是我的本意。”
“原来是这样,”朱兰点头,“还是小姐考虑周到。”
进了院门,褚欢又亲自将衣裳与首饰送进屋里,笑着道:“二妹妹以后有什么所需,可以直接来找我要,不必不好意思开口,像今日这样,反倒更不好了。”
“妹妹明白了。”褚若斟了盏茶,请她坐下喝,“我这里倒还真有件事,想求姐姐。”
“你说。”褚欢没有落座。
不要脸的东西,让她要她还真开口要,一点也不客气。
褚若做出困窘的模样,道:“姐姐能不能给我几两碎银子用?你也知道的,府里人情往来少不了用钱,但我身无分文,又不好去找母亲要,那不是打你的脸么?”
“这倒是我疏忽了。”褚欢见她开了口也不好不给, 遂转头问朱兰,“你身上带了多少银钱?全给了二妹妹吧。”
朱兰心下嫌弃,但也只好依言将身上的银两都拿了出来。
“只有这二两银子。”
褚欢浅笑道:“这二两妹妹先拿了用着,用完了再来找我要就是。”
“多谢姐姐。”褚若果真拿了,直接放在袖中。
见状,褚欢暗暗嘲笑。
满身铜臭味,没有做商人的命,却得了商人的病。
正说着,婆子媳妇们把茶几座椅屏风等几样家用陈设搬了进来。
褚欢又道:“这是我让人从库房取来的,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直接告诉我,明日都让他们送来。”
“没了。”褚若摇头。
送这些过来有什么用?卖又不好卖的,无法换成钱。
“那我就先回去了,妹妹早些歇着。”褚欢说罢,出了屋子,婷婷袅袅地去了。
朱兰低笑道:“眼里只有钱,可见是没出息的。”
褚欢扶了扶鬓边的珠花,嗤道:“从小穷怕了的人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