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放到现代，对方只能证明流苏代领了香烛，不能证明她放入了香料，即便是这香烛出了问题，也不能定流苏、云凤的罪。
但后宫可不管这些，有了领取册子和香烛涉毒的证词，便可以囫囵算是人证物证俱在。
夏冬春所言，也并不是全无逻辑，即使流苏不知道可能出现代领香烛的机会，只要她真的一门心思下毒，随身携带香料也说得过去。
关键还是要看流苏。
而依着之前的情况看，夏冬春应该没有拿到流苏认罪的口供，云凤对流苏的信心也多了几分，当下便道：“这详细情形，自然还是流苏本人知道得最清楚，夏贵人与我在此推断，谁也说服不了谁，求皇上提永寿宫二等宫女流苏来此问话。”
皇上点点头：“准。”
苏培盛一挥拂尘：“带流苏上殿！”
皇上在这里等着，那带人的速度是极快，还没有半炷香，就有两个侍卫拖着一个衣衫褴褛、满脸血污的宫女走了进来，云凤都快要认不出来这是流苏了。
看到流苏这般凄惨的模样，云凤是又惊又怒，虽说她知道流苏被夏冬春拿住估计是要吃苦头，但到底是没打听到具体情况，来到此处后又未曾亲眼见过用刑，是真的没有想到竟会是这般惨烈。
“流苏，你怎么样了？”云凤不由得疾走上前准备扶流苏起来。
侍卫见状连忙拉着流苏后退还礼：“凤嫔娘娘止步，莫要脏了您的衣裳。”
云凤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连槿汐都没能拉住她，她蹲下身，凑近流苏，心疼得想要伸手，但又怕是碰到她的伤口。
流苏艰难地抬起头，眼中满是忠诚和坚定，声音虽然虚弱无比却很清晰：“凤嫔娘娘，奴婢没事，您别担心。”
而云凤这一番举动，全被皇上望在眼里，这面容，这背影，这体贴的动作，若说以前的云凤在皇上的眼里只是形似纯元，那现在就是神似了。
纯元当年，也是这般善良，这般温柔，这般懂事，这般贤惠，总之这世间女子的一切美德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整个府中，上至母亲，下至仆从，就没有一个人不说纯元好的。
皇上不由得小声喃喃：“莞莞……朕的莞莞……”
虽说皇上的声音很小，但就算只看嘴形，宜修也知道他在说什么想什么。
眼瞅着皇上陷入回忆，宜修只得开口道：“流苏是吧，你且将事情的经过如实说来。”
皇上这才回神，附和道：“对，如实说来！若有冤屈，朕定然为你作主！”
此言一出，皇上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朗了，也只有夏冬春还未觉察，冷哼道：“一个下贱的奴婢，我看你能说出什么来！倒是个能忍的，可在皇上面前，说谎就是欺君之罪，你最好想好了再说！”
流苏看都没看夏冬春一眼，忍着身上的疼痛，缓缓说道：“奴婢见过皇上、皇后娘娘。那日奴婢去内务府领宫中物事，听闻皇上御赐了香烛给碎玉轩。因着奴婢的主子和甄嫔娘娘交好，奴婢当日下午正要去找碎玉轩流朱姐姐，故而说要代领。”
眼看着流苏说话都有些费劲，嘴唇更是干裂到不行，云凤连忙回身取了自已桌上的茶杯，给流苏喂了几口。
流苏这才有力气继续道：“奴婢取完香烛后，看到郑答应宫中的小宫女在哭，那小宫女看起来可怜极了，奴婢就把香烛放在一边去询问了。那小宫女说失手打坏了宫中器物，没有银钱赔，奴婢给她凑了一点银钱，回身再将香烛交给的流朱。奴婢真的不知道那香烛怎么会被动了手脚，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冤枉啊！”
“奴婢冲天发誓，绝无害甄嫔娘娘之心！我家主子更是视甄嫔娘娘如亲生姐妹！此事虽是奴婢无心，但都是因为奴婢代领才生出事端，奴婢有罪，奴婢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请皇上、皇后娘娘不要怪罪我家主子！”流苏说完，猛得磕在地上，磕了两个头才被反应过来的云凤拉住。
甄嬛适时道：“皇上，我已问过我宫中的流朱，这香烛虽是由流苏代领，但因碎玉轩、永寿宫来往颇多，此前也有不少代领之事，臣妾瞅着，这流苏不像是在说谎，此事兴许另有隐情，还是得把那郑答应宫中的小宫女叫来问清楚才是。”
这就要说到之前甄嬛称病的那段时日，因着内府务捧高踩低克扣份例，云凤和沈眉庄都让人出面敲打过，为了保证重要物事不短缺，有好几次都是她们宫人帮碎玉轩代领。
直至后来各宫宫人都熟识了，姐妹团们相互代领已是常事，却没想到在这上遭人算计出了岔子。
皇上既然已经偏心云凤，自然要审个清楚明白，甄嬛此言正中他心意，于是道：“甄嫔所言甚是，还不将那郑答应及宫女速速找来！”
不多时，郑答应和她的宫女也被捉了来。
郑答应本就是个胆小的，一进这景仁宫，看到皇上冷峻的面容，还有这满屋子的人，吓得双腿发软，“扑通” 一声就跪了下来，连连喊冤：“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的小宫女也哆哆嗦嗦地跪在一旁，只知道磕头。
夏冬春将眉毛挑得更高了些，那流苏的嘴硬得很，她很是下了一番大刑也没让她叛主，但郑答应的小宫女可就是她的人了。
按照她之前教的，小宫女只要说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没碰到过流苏，再拿出那小宫女当日当值未曾出殿的证据，就可以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流苏和云凤身上。
她忍不住强调：“皇上，刚才这流苏所言甚是可笑，姐妹们都知道，郑答应向来是个性子软和的，这对下人也是，怎会因为下人弄坏东西就重罚？定是流苏说谎！郑答应，你可有曾将你这小宫女骂哭过？”
郑答应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乍听此问，连连摇头：“臣妾从未骂过下人，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夏冬春更得意了，目光转向小宫女，又问道：“你呢，当日发生了什么，你可一定要如、实、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