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不愧是皇后手下最得力的心腹,不消半天时间,就已经打探出了消息。
“回禀娘娘,那祺贵人在记人画像上确实有一手,奴婢已经查到人了,是淳贵人宫里头的三等内监,这人长得和画像基本是一模一样。”剪秋道。
皇后看剪秋身后没跟着人,猜测到了几分,问道:“怎么,可是出事了?”
剪秋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娘娘您猜得不错,奴婢查到这人时,碰巧这人已经死了,说是今日一早打水,失足掉进了井里。”
“失足?”皇后冷笑一声,“还真是巧呢。”
剪秋自然也晓得这里头的猫腻,细细禀报道:“这人名唤周一南,一直在淳贵人宫中做事,主要负责帮她延请太医,领取物事,因此和太医院的几位太医算作熟识。以前为人内向,不爱说话,老老实实没出过什么岔子,当年甄氏清理碎玉轩时,也未曾查出他有什么问题。”
“要么是藏得极深,要么就是最近才与人勾搭上。”皇后思忖片刻道,“居然出自淳贵人宫中?那个好吃的丫头想来不会有心思做这种事,更遑论她本就与云凤、安陵容几个交好。怕是这幕后之人想借着此事,多拉几个她们的人下水呢。”
剪秋的面容也挂上一丝忧虑,道:“娘娘,奴婢细细查过,他这‘失足落井’之事也做得极为周全,没留下什么线索痕迹,他的屋内物事奴婢也都查了个遍,找不到任何指向的东西。看来这幕后之人当真是极为谨慎,虽说他现在只是针对凤妃娘娘、容嫔娘娘,但是……”
在剪秋看来,只要有一丝威胁到她家娘娘的,都应该抓紧处置了才是。
但这人颇有些本事,若他当真与皇后为敌,她们也不能保证不吃亏。
皇后沉吟片刻,安抚道:“不必过于担忧,这人所图甚大,是坏事,也是好事。他这树敌越多,生事越频,越容易露出马脚。云凤那头不是说怀疑那个于清清?本宫也是觉得,这后宫之中,也没有什么旁的人有此手段了。既然知道是谁,盯紧她便是。”
剪秋应下,她们景仁宫最不缺人手,各宫里头也都是有眼线的。
“对了,你再安排人跑趟永寿宫,把这消息通给云凤她们一声。”皇后吩咐道。
剪秋刚刚应下,一个宫女匆匆跑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来了。”
景仁宫中的宫人都是训练有素,一听禀报,宫人全都麻溜儿地收拾起来。
剪秋连忙过来帮皇后打理了一下衣服,道:“皇上这是,问此事来了?”
“那倒是不知道了,”皇后无所谓地耸耸肩膀道,“反正他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总不会是突然想起来问我过得怎样。”
“哎哟我的娘娘,一会儿皇上进来,您可别再是这个态度了,就算皇上确实是……但那凤妃娘娘不是也跟您说过,您这跟皇上硬刚没有好处,您有怨气,咱们背地里头怎么骂都成,明面上还是得好生应付着。”剪秋苦口婆心劝道。
皇后学着华妃的模样翻了个白眼,道:“好了好了,看把你愁的,本宫知道了,逢场作戏而已,这后宫之中,又有几个人不会呢?”
不多时,皇上身着明黄色龙袍,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皇后的寝宫。
皇后早已在殿内等候,她身着一袭端庄的凤袍,头戴凤冠,仪态优雅地迎上前去,脸上带着适宜的欣喜笑容,微微欠身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抬手示意皇后起身,说道:“朕今日前来,是有一些公事要与皇后商议。” 说着,便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皇后微笑着点头,吩咐宫女上茶后,也在皇上身旁的座位坐下,轻声说道:“皇上但说无妨,臣妾定当为皇上分忧。”
临近过年,确实有不少事务要皇上点头。
皇后虽说最近怠惰了些,但手下人还是做事的,更别说近日华妃也常常与她来往,分了些事务去做。
一番汇报下来,皇上面色不显,但对皇后的工作还算满意。
借此机会,皇后便将小刘太医的事略提了提。
果然,皇上皱着眉头道:“此事虽是要查,但不可声张,还是尽早决断为宜,莫要让人议论。朕瞅着瓜尔佳氏本性单纯,想来不是那有意陷害之人,既是受人蒙蔽,本身也不算有过错,如此安排甚好,甚好。”
这态度正在皇后所料之内,于是她点点头应下,只顺嘴提了提云凤、安陵容有意原谅祺贵人及赠药一事,暗戳戳帮她们说了不少好话。
“云凤果然心性良善,正如……”皇上止了话头,不愿深想安陵容的事,转道:“最近也是事务繁多,皇后辛苦了。”
趁着皇上心情不错,皇后看似不经意地将话题一转,一边倒茶一边说道:“皇上,近日臣妾听闻三阿哥在学业上似乎有些懈怠,臣妾心中甚是担忧啊。” 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忧虑的神色。
皇上听了,眉头微微皱起,轻轻叹了口气道:“是啊,朕也察觉到了。这三阿哥生性太过温和,学业上又总是不上进,朕也为此颇为头疼。”
皇后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接着说道:“皇上,臣妾以为,孩子的成长需要一些激励和榜样。臣妾想到四阿哥,虽说是性子孤僻了些,但听闻他在学业上倒是颇为用功,成绩也很是不错。”
皇上一听提到四阿哥,脸色微微一沉,说道:“那个四阿哥,你提他作甚?他那性子实在是让人难以亲近,虽说每次看到朕也恭恭敬敬的,但他那眼神,朕总觉得这心里头不舒服,仿佛朕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敌人一般!”
你这也没把自已当人家父亲啊,一直以来冷落苛待人家,还指望人家真心实意拿你当父亲看待?真是可笑。
皇后不由得腹诽。
重生以来,皇后的心态也在不断变化。
刚开始“梦醒”,沉痛于皇上竟然如此残忍无情,难以接受,很是消沉了一阵子。
后来苦痛难当开始礼佛,心性慢慢平和,不再日思夜想湎于难过。
而后与云凤摊牌,又慢慢和华妃等人交流增多,越发是看得开了,竟然对皇上的爱意也逐渐减退。
有的时候甚至会惊异于自已为何这么多年来执着于求一个皇上的心意。
虽说他是个好皇上,当年也曾短暂地对自已“情意深重”过。
且不论真假,但只是短短的一段时日,便全部心思都移到了姐姐身上去。
现在看着皇上对华妃、对安陵容的手笔,当年自已的儿子夭折,其中未必没有皇上的意思。
每当思及此,皇后都不忍再想下去。
但是无论如何,她现在对皇上是没剩多少情意在了。
而越是没有爱意,反倒是越好演出想要的模样 。
毕竟恨是爱的影子,没有爱意,也就没有那么深重的怨念了。
皇后心中转过无数念头,面上却不慌不忙地说道:“皇上,臣妾明白您的顾虑。但臣妾想着,四阿哥再怎么不讨喜,终究也是您的皇子。如今他在宫中,常常遭受普通宫人欺负,这若是传了出去,恐怕皇上您的面上也无光啊。而且,将他养在臣妾身边,一来能让三阿哥有个竞争的对象,或许能激发三阿哥的上进心,二来也能培养三阿哥有些身为长兄的担当。”
皇上听了,脸色更加阴沉,猛地一拍桌子,大声斥责道:“皇后,你已有三阿哥,还不知足吗?朕看你是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