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躲在枫林之中的阿雅走了出来,向赵建走去。
一个早已面目全非,正在啃食赵建的水尸的身影突然闯入阿雅的视线。
长期浸泡在湖水之下,半张煞白浮肿的脸只与她相距一尺,浑浊白翳遮蔽的虹膜像是鱼目一般,紧紧地盯着她。
阿雅的手紧紧攥着匕首,僵硬地望着自已过去熟悉的身影。
耳边传来的却是姜晨仍在拼命阻挡的打斗声。
阿雅向前更近一步,那些水尸闻到活人的味道,纷纷转过头来,一张惨白,肿胀的脸在诡异的沉默之中与她对视,但阿雅继续向前走去,这一次她一定会成功。
赵建看见阿雅的身影,绝望的目光迸发出巨大的求生希望,“阿雅,阿雅,我这么多年,待你亲生女儿一般,我保证,我保证,如果活着离开,我一定会补偿……补偿你的!”
赵建的身体早已被啃食得面目全非,脸上和身上皮肉被撕开成一条一条的,喉咙里的舌头拼命伸出嘴巴呼救着,眼眶撑得极开,突兀的眼球挣脱眼眶一般祈求阿雅的拯救。
靠着赵建最近的一个水尸体,伸出黏稠浮肿的手一把扯断赵建猩红地舌头,塞进嘴里,拼命地咀嚼着,赵建惊恐绝望地在水里面剧烈地挣扎着。
当阿雅终于靠近了赵建之时,这些水尸居然默契地给她开出了一条道路,阿雅看向她熟悉的身影,她背对着阿雅没有回头。
赵建看见阿雅,浑浊的老眼流出绿色的液体,卑微地祈求着阿雅。
阿雅冷酷地看向他,手起刀落,赵建的头颅因为在水中的原因,还黏在自已的脖子上,他惊恐看着自已的生命居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眼中最后一幕是血色枫林之下,阿雅冷漠的眼神,而她身后的一具具水尸,向他奔涌而来,疯狂地瓜分他的尸首。
赵建的气息消失了,白皮柳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嚎叫,她歇斯底里地开始攻击姜晨。
姜晨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耗尽所有的力气使用了异能,已经完全虚脱,现在就是靠着最后一口气在这里支撑着,如铁链一般的柳条,一把就将她摔到石壁之上。
她顿时觉得自已的肋骨起码断了三根,姜晨撑起身体,迎面而来的一根柳藤直逼她的脑袋。
而在一旁的阿雅却突然挡在了姜晨的面前。
“柳依依,赵建已死,你还没有醒来吗?”如寒冰一样的话语直击白皮柳的心脏。
柳依依,她是有多久才听到有人呼喊这个名字,十年、还是二十年、还是更久!
姜晨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她的半个身体像是失去了知觉,若不是阿雅扶着,她现在就是站都站不起来,这是极度使用异能留下的后遗症。
但现在她必须完成最后一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赵建如此死心塌地,但现在你有必要知道他内心最真实想法。”姜晨看向旁边的阿雅。
阿雅点了点头,一把向前扯着了白皮柳的藤条,虹膜变成了白色,白皮柳本想挣脱阿雅的手,但她在遥远的记忆之中,再次听到她最重要的人提到她的名字。
“照片上的谁?”一个温柔的女人的声音响起。
扶着姜晨身体阿雅,不受控地颤抖了一下,姜晨握紧了她的手臂。
“柳依依,我之前的妻子。”赵建躺在床上,似乎在看什么书。
“那她现在在哪?”女人将照片又放回了布满灰尘的盒子里面。
赵建似乎有些不耐烦,但是看到女人微微隆起的肚子,还是坐起身来,说道;“阿媛,过来。”
名唤阿媛的女人乖巧地坐在他的身边,赵建爱怜地轻抚着她的肚子,“她已经是过去式了,阿媛,你再等等,等到我想到办法,转移了白皮柳所有的能力,我们就可以离开雾都了。”
“可是,白皮柳帮助了我们这么多……”
赵建突然打断了她的话,“那是它应该的,而且……这些能量在它身上完全是一种浪费,我们只是让这些力量更好地发挥作用。”
“那白皮柳会不会死?”女人有些担忧,她总觉得峡谷内这棵白皮柳有时候很温柔。
“阿媛,不要去关心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生下我们的孩子,等到孩子生下来了,我们就可以开始计划了。”
画面一转,便来到姜晨熟悉的实验室。
诺曼教授坐在一堆仪器前面,似乎正在研究如何肢解赵建的方案。
而躺在床上的赵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说道,“如果,你们想找的是神碑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帮助。”
诺曼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据我了解,你的承诺并没有重量。”
赵建扯了扯嘴角,“除了我,白皮柳不会相信任何人,而你们想要离开这里,没有我的帮助,根本出去不了,怎么,你们想等外面的人来救援,但怕是还没有等来救援,你们可能就葬身于雾都。”
“说说你的要求。” 诺曼阴冷的目光扫来。
“我听过你们悬塔有研制的传导素,我需要这个,作为回报,我会带你们出去。”
“如果白皮柳没办法移植,我们要分割白皮柳作为研究样本。”
“没问题。”
“我想你还遗漏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神碑的归属。”
“我想悬塔是一个非常的地方,如果我们能够顺利离开,我将前往悬塔。”
诺曼沉思了片刻,撤下了打算肢解赵建的设备。
所有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地从眼前划过。
阿雅阿雅松开了藤条,白皮柳安安静静地矗立在岸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情绪,真正地变为了一棵植物。
寂静的山谷,只留下姜晨和阿雅微弱的呼吸声,和湖中水尸咀嚼食物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柳依依,无论你欠赵建什么,但不应该拿她们来还你的这些情,在你遗失了自已的名字的时候,是不是忘了你曾经的身份?”
绿色的柳藤无所可依,飘荡在湖面。
湖面上还漂浮着赵建的碎尸,湖中的水尸只是机械地咀嚼着口中的血肉,麻木地盯着岸上的白皮柳。
姜晨费力地用残刀撑住身体,一步一步靠近一直很安静的白皮柳,直到离树干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
她没有犹豫,举起残刀,用力朝着树干心脏之处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