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知晓,在这场大战之前,三笑老与司马灰还有过一次短兵相接。事实上,笑三笑早在我于苍梧书院做出那个要命的决定之前,他便已经来到了无双郡。后来我曾问过他,是否早就料到我会遭此一劫,三笑老的回答耐人寻味:“为师又不是上仙,哪里这等料事如神的本事呢?”
三笑老对于我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因此自然也明了,在登云台用计将我困在修玄别境的人,正是眼前这位善于韬光养晦、伪装自我的司马灰。但是纵然如三笑老这般通透,也未曾料到司马灰为了练就塞月边风掌,已经到了不疯魔不成活的地步,故而在双方交手的时候,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三笑老,你中了我的塞月边风掌,强撑下去必然会损坏筋脉,到时候体内精气四泻无法自控,堪比凌迟之苦!”司马灰不无骄傲地说,“你老是江湖前辈,又何必为了这么一个小子自寻死路呢?”
“师父!!!”我悲愤地大叫道。
“序儿不必为我忧虑。”笑三笑捻须莞尔,神态自若地说道,“区区塞月边风掌,我不过是卖了一个破绽给司马门主而已,谁知他竟当真了,止增笑耳!”
“三笑老——”司马灰闻听此言,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只是随即,他便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露出狡猾且带着张狂的表情,“你老可……不要诈我才是啊。”话音刚落,他突然转过身来,动用真气将身后的一名刀斧手当成了工具,轻描淡写抛向了三笑老。
“啊!”那名刀斧手尚在半空,就见三笑老伸出手来,轻轻一挥,犹似驱赶苍蝇般,咻的一道光波过后,他便反向司马灰砸了过去。
司马灰见状,不敢贸然去接,于是扎住马步,猛地运功,脸膛陡然发紫,然而就在他接下刀斧手的时候,脸上却出现了不可思议表情,嘴巴也直拌蒜:“这这这……”
而那名被三笑老击中的刀斧手,在经过短暂的惊慌失措过后,竟后知后觉地笑出声,看他的模样,仿佛并没有任何的损伤。
“三笑老,人道是天外有天,这话用在你老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了。”司马灰又佯装出谦卑的模样,“能将一个大活人凭空击落,却不伤其一分一毫,这等罕见的功力,我想就算是狂蝉展寂重出江湖,想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雕虫小技罢了,何足挂齿?”
“在下汗颜!”此时,我见司马灰一转眼珠,又笑眯眯地说道,“三笑老,不如你我来做一门生意如何?”
“哦?”笑三笑捻须反问道,“司马门主有话不妨直说。”
司马灰向左右环视,语调轻缓:“我可以放你们走。不过——”他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不过你老要教我一项本领。只要你老点点头,我这就动手,保证今天这件事不会传扬出去。未知意下如何?”
不会传扬出去,除非杀人灭口……
“司马门主!”何陋居虽然武学天资平平,但到底也不是笨蛋,司马灰这话中的隐意他还是领会到了,“我毕竟是何阀的少门主,你若是对我动手——”
“那又何妨?”不等何陋居话毕,司马灰突然面露凶光,真气已经凝结于掌心。
“自序救我!”何陋居见此情形,大叫了一声,吱溜向我的方向扑了过来;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司马灰也出掌了!
“嘭”的一响,只见笑三笑大袖一挥,硬接了司马灰一掌。
这一掌双方都似用了八九成的功力,只见司马灰倒退了三四步,方才勉强止住了身子。
“去死吧你!”我刚扶住踉跄不已的何陋居,突听得他没由来地喊了一句,跟着手中的散囊刀径直朝笑三笑后腰刺了过去,迅雷不及掩耳!
这一刀太快了,就仿佛演练过一般,嗤的,一线鲜血从我眼前溅出。
“卑鄙小儿……”中剑的笑三笑一个转身,出掌击中何陋居的肩头,只见他“啊”的飞出去十几米开外,重重地撞在了一棵老树上,嗵,栽落在地。
“师父!”我大叫一声,上前扶住他,又伸出手来去捂他的伤口,“你们这群混蛋!有本事就冲我来,不要伤害我师父!”
鲜血从我的指缝汩汩地往外流,有些粘稠,有些灼热……
“哈哈!”司马灰横眉立目道,“三笑老,这就叫兵不厌诈!兵不厌诈!”他说着吩咐两边的刀斧手:“给我拿下他们师徒二人,一个都不能放过,本阀重重有赏!”
一众刀斧手听到司马灰的吩咐,顿时一拥而上,对我和笑三笑展开了攻击,个个如狼虎。
我挥舞着小青蚣,忍住一腔愤懑,对来者进行砍杀。
不断有刀斧手成为我剑下的亡魂,而我刚刚恢复的气力,也在这不间断的厮杀中逐渐被耗干,当我又一次因为体力不支而昏厥的当口,隐约看到司马灰正与笑三笑缠斗,这位年已耄耋的老人,虽然挨了何陋居一剑,却在同司马灰的苦战中始终保持着武者风范。
我再一次苏醒过来,耳畔是滔滔的河水声。
“师父……”我虚弱无力地说,“我们……是下了地狱了么?”
“傻瓜。”篝火旁,笑三笑蔼然地望着我,他先是用木棍拢了拢柴火,才告诉我,“这里是蕉鹿河畔,不是什么地狱。”
蕉鹿河畔……
这个名字我听着耳熟,怎奈头昏脑涨,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谁提及过。
“对了……”我刚要询问笑三笑我们是如何杀出重围的,却见他猛地咳嗽起来,借着火光,我看到,他的掌心赫然出现了有一团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