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就此便可以摆脱这个要命的家伙,谁料我和水生才稍作喘息,它又吼叫着向我们逃跑的方向追了过来,大有将我们二人赶尽杀绝的意思。
此时,前方出现了一处坳口。
我观察后发现,这是两座并不高耸的山包形成了山坳,由于树木枝繁叶茂,不知内里是什么情况。我正踌躇之际,却见水生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大叫着:“序哥序哥……”
无需猜测,定是那虎驼熊又赶了上来。
于是我不敢再作停留,一路以小青蚣开道,带着水生直奔坳口。
起初两山并列形成的地带尚且宽阔,可是随着我们的深入,这片地带越来越窄,就如从三角形,直到两块崖面并拢在了一起。
“完蛋了序哥!”水生见此情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踢腾着双腿,“咱俩这是钻到了死胡同,擎等着那玩意儿收拾了!”
我环顾四下,知他所言非虚,眼下恐怕除了硬拼,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人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还不是躺平的时候。”我虽然也很惧怕,但还是鼓励着水生,“再说说,那家伙刚刚不是还被我伤到了么?不过尔尔。”
“序哥……”
“放心吧,我什么风浪没见过?”
我挺了挺胸膛,佯装镇定地笑了笑,舞了两下小青蚣。
呜的一声,就在此时,一截倒木穿过茂密的林丛,直奔我和水生的头顶砸了过来,铺天盖地。水生“哎呀”一声直接瘫坐在地,双手捂住了脑袋;我完全是凭借下意识,一个骨碌翻到了旁边,顺带拉了水生一把。
呼嗵,倒木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只差一点,我们两人就被砸中。
待我再起身的时候,虎驼熊已经奔到了眼前,它扬起硕大的熊掌,猛地向我劈来!
我以小青蚣与之抗衡,一时只有招架之力。这虎驼熊不但体型硕大,而且头脑也并不简单,它上次吃了亏,与我再战之时则充满了小心谨慎,令我在短时间内找不到它的破绽。我越是着急,它却越是稳扎稳打,像是早就窥知了我的心态。
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正心急如焚之时,突听得水生大喊:“序哥,快来!这里可以钻过去!”
不知何时,水生已经跑到了两崖之下,只见他拨开浮草,眼见着出现了一条窄细的鸟道!
此时此刻,我哪里还敢再作停留,猛地将真气灌注在小青蚣上,用尽全力逼出一道凶猛的剑气,直向虎驼熊拦腰扫去,势如破竹!
剑气激起一道耀眼的白光,虎驼熊受到惊吓,一个骨碌后退了十几步远——就在它惊魂未定的时刻,我三步并作两步,与水生一道钻入了他发现了鸟道。
这鸟道不但狭窄,而且低矮,我们两人根本直不起腰,完全是跪趴着往里深入。所幸这鸟道并非绝路,在我们跪趴了一阵儿后,忽然宽敞起来,待到我们可以直其腰,只见四周树木葱郁,天光透过叶枝漏下来——原来两山之间并拢后又不知因为什么力量分开,从而形成了一处洼兜,直叫人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我们都累坏了,双双扑倒在地,耳听着虎驼熊在外边啸叫,知它因为体型巨大而无法进入,不禁相视而笑起来。
“序哥,”少年水生歇够了,又一猛地卧起来,笑吟吟地对我说,“看来我也不是完全没有用,是吧?”他随即露出了劫后余生般的灿烂笑容。
“还真是多亏了你!”我不无赞叹地附和着他,“不然,咱俩说不定早就成了虎驼熊的餐食了。谢谢你,水生兄弟!”
听到我这么说,水生反而变得不好意思起来,笑得突然很羞涩。
“天快黑了,咱们得研究一下,怎么从这个山谷走出去。”我们两人又歇了一会儿,我提出了自已的担忧,“万一要是没有别的出口,那可就糟糕了。”
“都听你的。”
身在谷地,由于树木遮天蔽日,方向更加难以辨别。因此,我们二人走了好久,竟不知不觉又走回了原地,就像是遇到了鬼打墙。
眼见着天色越发黯淡,我知道不能再这么乱闯下去了,于是跟水生商议过后,打算先找处能够遮风挡雨的石崖安歇,待养精蓄锐过后,明天再想办法离开。
我们俩又胡乱寻了一阵子,好在天可怜见,终于在夜晚到来之前,找到了理想的避风港。
北方到底是北方,刚一入夜就冷得要死。
这时候水生又体现了他能干的一面,看到一堆篝火很快在他手中升起,我甚是欣慰,又问他要了两块干粮。
“序哥且慢!”水生刚把干粮递给我,又夺了过去,“你先等等,一会儿就好。”他说着用木棍扒拉出一堆小的火炭堆,然后驾轻就熟地把干粮在火炭上炙烤,随即,一股香甜的味道弥散在空气里,让我忍不住口舌生津。
他叫我再等一会儿,言称要把干粮内里烤透才行,不然吃下去,会坏了肚囊。
不知为何,少年水生的真切模样,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幻央,也不知她现在身在何方?那魏五劳和韩七伤做事颠三倒四,也不知他们能够照看好她?如此想着,往事便排山倒海映出了脑海,不知觉间鼻子一阵发酸……
“序哥,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流泪了?”水生把烤熟的干粮递给我。
“没事……”我摇着头,望着弥散着香气的干粮,竟又想起我和幻央一起吃燕云汉堡的那些事情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她。
夜里风声如吼,偶尔传来虎驼熊不甘心的几声啸叫,我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又怕影响到水生,故而一直闭着双眼。大概是怕我冷,水生几次起身为我掖衣,轻手轻脚。三年后,当我站在天都的宫阙之前,向北方遥望的那些个夜晚,我常常会想起少年水生对我的关爱,只是那个时候,他早已变成了一捧黄土,在北方的大地上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