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拂来，惊动了耳鬓边的碎发，他缓慢回过神，低头伸手抓了一把黄土，有点软，握在手里捏了捏全散开来，等风一吹，手里的土慢慢飘落下去，回归大地。
“阿尧，回去了，”何年凑过来轻轻出声，李信尧回过神站起身，看了一眼手里的黄土。
何年又重复道：“该回去了。”
“嗯，”李信尧沙哑着回应，声音飘荡在空旷的原野，“我走了。”
夏父本想留他们吃顿饭再回去，秦枫再三拒绝，只说公司有事不能离人，他主要是怕待得久了，李信尧会受不住。
临走时，夏母看了一眼何年眼神又回到李信尧身上，估计也看到他脸色不太好，握着他的手紧了又紧了些，“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以后、往前看，你、你们好好地生活，阿姨祝福你们。”
“以后有空……哎算了，”夏母想是要到什么，松开手，两手摆了摆，“算了，你们年轻人忙，我就不瞎掺和了。”
李信尧哽咽着开口“夏姨，谢谢。”
“以后、好好的啊。”
“嗯，”李信尧应了一声，秦枫在一旁跟他们道了别，几人上了车，车子开回市区。
何年察觉到李信尧的心情比来时凝重，他知道他心里的难受，并不是别人一言两语就能解决掉的。
扯出湿巾，何年慢慢地帮他擦掉沾了泥土的手指，像对一件宝物，小心翼翼。
窗外的风景在飞快倒退，眼里的那座坟，慢慢缩成一个小点，再消失不见。
如同他们年少的那些年，也消失在记忆的长河里。
回去后的几天里，李信尧像是生了一场病，整日里昏昏沉沉，饭也吃不下，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了无生机，后来又昏了过去。
何年急得不行，偏偏医生又说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无奈，只能在医院待着观察。
期间秦枫又来了一次，看着病床上睡着了的李信尧，不禁又叹起气来。
“他这是、在折磨自已呢。”
何年看着他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心疼极了。
谁知，正当他们手足无措时，出乎意料地，李信尧自已醒了，而且、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肉眼可见地跟之前不同。
整个人像是突然之间有了活力，甚至变得更爱笑，还会跟他开玩笑。
何年没觉得高兴，反而有点慌，问他。
李信尧笑了一声，随即垂下眼眸，望着窗外的阳光。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告诉我，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在那天之后，一切都结束了。
他心里的伤，连同过往，已随云烟飘散。
瞧见何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又笑：“放心吧，我没事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呢。”
“你真这样想？”何年不可置信看他。
“真的啊，相信我，”李信尧收起笑容，一脸愧疚，“对不起了，让你担心了那么久，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何年听了他的话，眼睛一耸，嘴唇一撇，眼泪哗哗的流下来。
“哎哎，怎么哭了呢？”李信尧手忙脚乱地帮他擦，结果越擦流得更厉害，“别哭啊，好好的，怎么要哭？”
何年还是哭，甚至声音越来越大，收不住似的，“你吓死我了，呜呜……”
“对不起。”
“我胆小，你以后、别吓我了，好不好？”何年哭得一抽一抽的，泪水糊了满脸。
他真的怕，怕他一直陷在过往无法自拔，怕他因为难受做极端的事情。
“对不起，”李信尧安慰道，“是我不好。”
“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好。”
俩人抱了一会儿，何年心情终于平复下来，他抬头又不确定问：“你真的、没事了吗？”
“嗯，”李信尧应他，也低头看他：“很奇怪，那天回来之后，好像一直在做梦似的，醒不来。”
“做了好多好多梦，现在，梦醒了，心里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很、轻松，很不一样。”
何年松了一口气，又将他抱回怀里，“阿尧，从此往后，你只能属于我了。”
期间，李瑞斌不知从哪儿得到李信尧生病的消息，又跑了过来。
哭哭唧唧地搂着李信尧，像个小孩。
何年也不恼，大概心情不错，还留他吃了个晚餐。
公司的事情已经交回李盛合，不知他是不是也让李瑞斌接管，李信尧没问。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一直在家休养。
八月，小区楼下飘着淡淡的桂花清香，公寓里迎来了一位客人。
“收拾好了没？还需要做什么？”李信尧站在门口询问。
“你别动，看着就行，”何年铺好客房的被子，又把书房一张小桌子搬了进来，还摆了几只粉嫩嫩的布娃娃，还是昨天他俩去买回来的。
“哎哟喂，这房间，够粉嫩的了，”粉粉的公主房，小女孩一定喜欢。
“会不会太简陋了些？你妹会喜欢吗？”
“啊，简陋？行了吧，我妹不挑，一个姑娘家家来玩几天而已啦。”
看他还皱着眉，何年又逗他，“怎么啦，要见着小姑子了，紧张？”
李信尧抿了下嘴，不否认，“有点，她知道我吧？我们……”
“知道，别担心，”何年往他唇上吧唧一口，笑意盈盈，“不仅她知道，我奶奶也知道，估计这会儿，我爸早就知道了。”
“啊？”李信尧眉眼有些担忧，“他们会不会、接受不了？”
“别怕，有我在呢，我家人很好讲话的，等下次带你回家你就知道啦。”
“哎，玉镯呢，我奶奶给你的玉镯呢？”何年见他手上空空问道。
李信尧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自从从医院回来，何年就非要让他天天带着玉镯子，说他奶奶说了，可以保平安。
虽然好看，但是他总觉得不太习惯。
“不戴了吧，又没去哪里。”
“行吧，”何年知道他脸皮薄，放过他，“下次回我家，你得戴上，让咱奶高兴高兴。”
“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