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曹医生来看过华父的病，还真的渐渐有所好转，第二天以后慢慢吃一点稀粥，她的父亲一辈子也忙碌惯了，这下也闲不下来，何况现在也要过年了，他的心里也忙碌着准备什么？可是家里好像大部分时间都来看病魔，却什么也拿不出来。姊妹俩都为各自心事忧心忡忡，熬过了艰难又苦难的一年，过了一个冷清的年。
初春天气逐渐和暖，父亲虽然骨瘦如柴，但是好歹渐渐能够行动。华橙冰的心情从来没有这样沉重过？她是欣慰父亲好起来，但是让她凌乱到事情太多，是彷徨着自已的当时承诺，也是害怕着那个路途艰险的翻山陡崖处的地势，也是惆怅着离开了父母之后她们的生活，也担忧着家庭后面的生活……。什么是爱与恨，都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总之各种复杂都有。第一次觉得这个春天这么漫长，开春翻地的日子，三里屯的人们也渐渐忙碌起来，阡陌纵横的田埂上，泥土散发着特有芬芳，大地苏醒的气息在乡间蓬勃起来，老人言：“过了年，犁头靶子在眼前”，农人们跟在耕牛后边，他们一手挥舞着牛鞭，一手扶着犁耙，嘴里吆喝着催促耕牛，还有翻地的声音，还有背着猪牛粪去肥土穿梭在田间的咯吱声，构成她呆在这个乡村最后的风景。
橙雪和橙冰跟着瘦弱的父亲在田间地头劳作，母亲常年躺在床上，偶尔扶着拐杖轻轻活动在床沿边。可是今年她的腿好像更加不行了，也担心着女儿的婚事，也想起年前橙冰的承诺，泪水不自如地落下。
邻家阿婆来访了，担忧的事情迟早都要面对，说是托曹家医生做媒而来，农村风俗一般男方上门提亲，如果对方同意，过年后正月是要拜年的，如果是结婚的这一年，家族要全部拜年，所以通常开春二月才会上门提亲。华橙冰提心吊胆的事情重要来了，她看着远处的鸟儿刚落在翻过的土地上，就像她以后只能像这样飞翔的鸟儿，涿一点故乡的泥土，然后又要回到自已的新巢，泥土散发味道，也是二十年来她已经习惯了的气息，农村有句谚语，“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女子不怀春”，她也曾渴望过自已的爱恋吧，但会是什么样的，对于她这个独守深闺的人来说她也不知道。所以期待中总有些失落。
农村习俗，男方第一次上门提亲，一般都是不作表态，因为如果第一次就拒绝的，会被认为这家人不近人情，不合乎规矩，第一次就答应的，会认为这家人随便，闺女也不会受待见，所以已经形成了一种习俗至少让对方跑两三次才能成功，甚至大部分都是跑三次，每次对方来就带一点点轻微的不伤大雅的小礼物，普遍认为嫁到人家才不被认为是随便的人，但是没有儿子的人家也就是女方家没有舅子的人的人家，通常容易被人家欺负，甚至严重的还会有家庭暴力，因为认为背后没有后家撑腰，这是这一家人尤其是父亲一辈子抬不起头的硬伤。如果没有嫁过的红花大闺女嫁了娶过妻的男人，都是大家眼中不被看好，她听了母亲和媒婆的谈话说，“你们阿冰勤劳优秀善良孝顺，不过那个曹医虽死老婆多年，虽说有个女儿，但是自从老婆不在后听说他女儿很小也就出嫁了。她惊讶了，曹医生没有跟她提到有女儿的事情，不过现在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她已经是铁了心嫁了，现在就是有什么也是情理之中。
她准备了农村女子出嫁的嫁妆，绣了两双鞋垫和鞋子，因为娘家也生活寒酸，一床被子和一套简单的衣服，因为男方已经结过婚，就一切从简，没有什么操办，那时候农村出嫁有的要哭嫁，尤其是生世凄惨的，哭嫁就是诉说家长里短，感恩一路所得到的关照，离开的时候她哭成泪人，别人或许是为了仪式而哭，而她是真哭，别人家送亲是一个自已的哥哥或者弟弟再陪同一个亲属长辈，她都没有，因为男方有取过亲，不特意操办，她家也就是简单设了个家族宴，冷冷落落中，就跟着结婚队伍走了，在贫穷的农村流行一句话，“要吃好吃的，等过年，要穿新衣，等结婚那一年”，男方家给了六百八十块钱礼钱，结婚按照仪式必须穿着全套完整的新衣服，这也是她人生最漂亮的日子，当时结婚一般都是春天说亲，秋冬娶亲，因为秋冬时节渐渐到了农闲，加上人们备办礼物和请人吃酒席以及酒席上菜等比较好请，还有准备的酒食等也不容易坏，也是农村说结婚后就像泼出去，都说也不要再回头，不过她的情况特殊，对方也希望迅速填房，所以在春天乍暖还寒的日子结婚了，仲春时节耕作未完，她想起父亲瘦弱的身体，一个人面对远山的土地，她晶莹的泪珠浸湿大红的毛衣，但是她也希望妹妹继续完成学业，所以在早春开学她就赶着妹妹去读书了。迎亲队伍消失在同村人的目送中离开了三里屯，和自已共处二十年的山川烟火说再见，女人的命终究不属于自已，有一半留在夫家，有一半在娘家，有一部分留给丈夫，有一部分留给子女，她也不例外。所有的思考都有别人，却最终没有了自已。山村越来越远了，她将开启什么样的下半生呢？
据说今年初春橙雪在二姐的催促下继续去上学，上次发生的事情让她非常不安，但是毕业在即，虽然不能像以前那么坦然，不过她暗暗发誓这一次一定要考上学校改变命运，在她决定振作起来努力学习的日子。一件破天荒的事打破了所有的决心，听到校门口有人大喊大闹，大家都去凑热闹，一探个究竟，八十年代的乡村学校上是没有围墙的，陌生人给进去也容易，学校不大，学生人数不多，大家都是熟悉面孔的人，来自附近的那个村那个乡都基本了解个一二。这个女人穿着比同龄的妇女时髦一些，一副不近人情的冷面相，甚至有一种资产阶级时的傲气，她在校门口像个泼妇，满口脏话，大声喊着华橙雪的名字：“华橙雪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还是学生，你偷人别人的汉子，还有脸读书吗？”你跟我出来，让我看看你是长什么样子。嘴里骂骂咧咧各种难听的话，一直叫着华橙雪的名字，说我在家里劳累受苦带娃，你却花着我的钱。被学校管理的老师推出了校门。华橙雪瞬间五雷轰顶一般，铃声响了，她再教室趴了一节课，再也无心学习，所有校园都对这离奇的大褂大肆宣扬，毕竟七八十年代感情都是羞答答的，谁会承受得住这种耻辱，女生也偷偷地说她，原来你看她和现在比，穿得那么好看，听说她家里并不富裕啊………这件事对她人生就像致命打击，被老师喜欢确实不合理，但是被小三这件事她其实自已也完全不知情，她之前那个李老师指跟她说过家住在五里乡镇，离这里有十里路，家里有个妹妹，那个年代家里只有三个以内的小孩都是少数的，其它的没有告诉她，而且也没有想过带她去什么的，她也不敢想什么后来。毕竟那时候自由恋爱是非常少见的，何况是老师跟学生，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已摊上这么大的祸。据说是李老师的妻子是当地镇上的街上人，街道上的人，总是仗着自已有优越感总比乡下人气势盛，虽然他们也种地，但是街上人的架子，只有七八十年代的人体会过，他们都认为街上人最稀奇，这个妇人也五年级小学毕业，也识字，她是无意中翻到他丈夫写给华橙雪没有发出的信，而且还有日记里记录的思念，越想丈夫越不对劲，她终于是掌握一些证据了。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个妇人大闹中学的事，瞬间传得沸沸扬扬，华橙雪的耻辱心痛无奈无助瞬间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但是她想起家里的老父病弱的老母，她不敢去死，但是肯定是回不去了，万一父亲知道这件事，准气个半死，书她是读不成了，家肯定是不能回了，那下一步她怎么办？该去哪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