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嗪位于元和国东南面,作为邻属国,东嗪这几年发展可谓迅猛。
东嗪国有东嗪、江下、舒城、平冠、甘酒、方迁、下萍和下宜八郡,又在元和四年一举拿下元和那边的下梁城,一时间可谓风光无两。
此时在位的东嗪帝皇名为应南枝,自称为应帝。
早些年间,应帝突然下令要攻打千迎,欲要直取建安。
朝中大臣连连上书劝谏,“此时实在不是可取之时啊,陛下三思。”
可是应帝不顾臣子阻拦,一心想要拿下建安,大臣们见应帝心意已决,只得妥协。
后来应帝派东嗪第一勇士木阙将军前往下宜城,准备从此地兵发下梁,由于下梁城内防守薄弱,他们出其不意下迅速攻占了下梁城。
此战让东嗪军士士气高涨,应帝也是大肆封赏。
接着又是命令木阙攻打青钟,准备一步步蚕食掉昆永附近的郡县。
然而意外出现了,元熙帝派林祯驻守在昆西附近,来抵御他们的侵犯。
在这期间,他们和林祯经历了大大小小上百场战争,双方死伤惨重,但是也未能拿下青钟,应帝在东嗪这边也是焦虑不已,好几次想要御驾亲征,但都被臣子以死相逼,拦下他这一行为。
这仗一打就是三年,从最初拿下下梁后,就再无建树。
元和六年底,应帝收到木阙的来信,说要班师回朝,来年再做图谋,应帝准许了。
西平园,平时应帝和臣子们赏乐游玩之地。
接到木阙已经回到东嗪的消息后,应帝就派人将木阙带到了西平园。
早些年间一直在塞北征战,许久未停歇下来,刚进入西平园,木阙就被满目的金茶花吸引着,西平园种满了金茶花和水仙花,在这寒冷凄清的季节,倒是显得多情不已。
清雅的花香使他放松了许多,轻轻拍掉衣服上的尘土,就径直往园内走去,越往里去,浓浓的酒香袭来。
接着他便看到远处楼阁里面,几个人在那边饮酒赏花,坐在中间的那位气质俊雅出尘,等他又走了几步,才发现那人赫然是应帝。
木阙连忙上前问安:“陛下,臣已回朝,陛下圣体可还安好。”
看到来人后,应帝盯着他看了一瞬,木阙与先前相比沧桑了许多,应帝神色复杂的开口:“木阙,你可知错。”
闻言,身边一干臣子皆停下动作,看着跪在下面的将军,被提到名字的木阙微微发颤,“臣此番辜负陛下信任,未能拿下昆西,臣知罪,求陛下责罚。”
许久未等到应帝声音的木阙心里直嘀咕,接着他就听到那人轻笑着,似潺潺流水般清雅的,他恍然间想到第一次见那人的场景,那时候眼前的人还未称帝。
应帝是千迎十五年的时候继位的,那时候才年仅十九岁,先帝一夜之间病逝,太子就被推上了皇位。
直到今天,应帝在位已经七年了。
时间磨平了往昔的记忆,在他身上再难看出往日的风采,只有与过去一般无二的样貌,昭示着眼前的人就是当初东嗪太子。
应帝轻笑着,语气半是玩笑的说着:“将军,胜败乃常事,朕知晓。
朕只是对三年劳民伤财的征战感到痛惜,将军你能明白吧,三年无一胜迹,朕实在是想偏袒将军也实难找到理由。”
应帝叹息着,似是深感痛惜。
见状,木阙更是羞愧不已,“陛下臣知罪,臣知晓的,但求陛下责罚。”
应帝施施然的从软榻上起身,走的木阙身边,将人扶了起来,盯着人道:“木将军失职,依军法处置杖责八十,并罚俸禄两年。”
木阙作势又要跪,但是被应帝拦着,木阙只好作罢:“臣领旨。”
很快,掌管刑法的人来了,将木阙拉到一旁跪趴着,一棍接一棍的重重打在身上,那声音传到应帝这边,几位大臣皆不敢言。
木阙狠狠地咬着牙,将闷哼声憋在嘴里,那一棍棍下去,衣衫很快便被鲜血染红,木阙的口腔里被自已咬出了鲜血,点点红迹从口中溢出来,豆大的汗滴布满额头。
他脸色苍白虚弱的看着不远处的金茶花,一阵寒风吹过,将那花瓣散落一地,零星几朵落在他身旁,他艰难动了动胳膊,却不小心扯到身后血肉模糊的烂肉,一阵眩晕感袭来,脱力的将那花朵圈在怀里。
此时正值晌午,明亮的日光照在西平园内,斑驳疏密的影子不时摇曳。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阙昏了过去,这八十杖刑终是结束了。
行刑的人上前去禀告应帝,“陛下,杖责完毕。”
应帝看向木阙那边,示意他们离开。
那行刑的人又开口道:“只是木将军昏过去了。”
一旁的臣子终是按耐不住了,他怕应帝真把木阙给折腾死,连忙出口:“陛下,木将军虽是有罪,但眼下也惩治完了,马上年节将至,放木将军回去养伤吧”。
“陛下。”
应帝看了眼他们,默不作声的起身走到木阙那边,神色复杂的看着木阙,出声询问着:“将军?木阙?”
那人没有出声,此时木阙背部鲜血淋漓的,衣衫已经被血迹浸透和皮肉粘连在了一起,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安静的趴在角落那里。
应帝立马喊人,让他们把太医带来:“寻太医,让太医过来。”
过了一会儿,太医匆匆忙忙赶来,看到西平园一大滩血迹,立马神情严肃起来,看到应帝刚想要问安,就被应帝阻拦了,“先给他治。”
太医连忙应着,顺着应帝的视线就看到那边有个被大氅盖着的人,太医上前将大氅拿下,就看到了那鲜血淋漓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右手上前探了探那人的鼻息,他这才看到竟是将军木阙,太医心里一阵惊慌,但眼下也顾不得这些,幸好还有些许细微的呼吸。
他禀告着应帝:“回陛下,将军伤口感染才晕过去的。”
应帝点了点头,只让他们用最好的药全力救治。
太医在木阙背部洒了些药粉,就令人把将军带回故居治疗了。
等他们离开后,应帝才看到先前木阙躺着的位置散落着几朵金茶花被鲜血沾染。
应帝上前拿过那花,轻轻碾碎,仿佛不曾存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