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慧春不禁感到有趣又有些佩服,她想起自已小时候也这样顽皮地捉过些小动物,但是从未像乔荷鸢这样得心应手。
“乔家妹妹真是好身手。”薛慧春由衷地赞叹道。
乔荷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平日里喜欢和这些小东西玩,慢慢就熟练了。”
“原来如此。”薛慧春点了点头,心想这位乔家姑娘倒是个有趣的人,与那些端庄娴雅的京中贵女倒是不同。
两人并肩向帐篷走去,沿途的春光仿佛都为她们而绽放。
洪映蓉远远地就注意到了乔荷鸢,身着一袭鹅黄掐花对襟外裳,映衬着她娇俏可人,更显活泼灵动。
她不由得向身旁的二夫人乔氏夸赞道:“二夫人,荷鸢这孩子透着一股子聪明伶俐劲儿,真是让人喜欢得紧。”
乔氏闻言,脸上露出了高兴开怀的笑容,点头说道:“我娘家几个侄女里,也就荷鸢最让我喜欢了,她那性子,简直就像我年轻时候一样。”
说到这里,乔氏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不过,这孩子也有一点不好。总是说要像她祖父、父亲一样,当个仵作。老夫人你听听,这像是一个女孩子该说的话吗?我每次听到她说这个,就觉得头疼。”
洪映蓉微微一笑,她不是不能理解乔氏内心的忧虑,仵作这一行业在大周朝可谓是饱受冷眼。
可说是民不喜,官不疼,世人对仵作这一行大都抱有深深的偏见。
在达官贵人眼中,他们是身份卑微、令人嫌恶的“贱役”;而在平民百姓看来,他们则是“有损阴德”之人。
尽管乔氏的娘家当年屡破奇案,声名显赫,她的父亲和兄长都被破格提拔在大理寺担任提刑要职,然而入京定居三十年来,依然难以摆脱某些同僚的嫌弃。
就在刚才的赏景闲聊中,便有几位官眷带着女儿前来请安。
她们对侯府老夫人洪映蓉、少夫人姜书秀和姜府大夫人孙氏格外殷勤,而对待乔氏则显得冷淡而疏远。
不过乔氏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她早已看淡了这些世俗偏见,自顾自地品尝着糕点,不愿过多搭理。
当然谁也想不到风水轮流转,虽然不少人家看不上乔氏娘家的仵作出身,却又对她的儿子姜纶青睐有加,早就恨不得能够招揽这个乘龙快婿。
还有不少闺阁千金,刚才遥遥一望姜纶马上的英姿,早已芳心暗许,使得场面一时间变得颇为热闹。
姜书秀轻轻地拉住了乔荷鸢的手,示意她和薛慧春一同坐在自已身旁。
乔荷鸢顺从地坐了下来,同时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木匣子放在了一旁,生怕它引起旁人的注意。
然而,薛慧春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一细微的举动,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笑意,但也不揭穿这个小秘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已独特的爱好和乐趣。
就在此刻,一队车马浩浩荡荡而至,打破了眼前的静谧美景,华丽的马车与车身上显赫的皇家标志,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帐篷内休息的达官贵人们也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洪映蓉眉头微挑,目光投向那渐渐驶近的马车,只见咸宁郡主李昀婷优雅地从马车上缓缓走下,身后紧跟着的是郡马张显知。
然而,令人诧异的并非郡主李昀婷的奢华排场,而是郡马爷张显知脸上那道醒目的血痕。
“天哪,那个毒妇怎么还敢出来抛头露面?”一位贵妇用团扇遮住半边脸,低声惊呼。
“真是丢尽了皇家的颜面!张家本是书香门第,如今却活得如此没有尊严。”另一位年长妇人摇头叹息,言语中满是惋惜。
洪映蓉静静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目光却始终锁定在李昀婷和张显知身上。
上一世,这对年轻夫妇在京城中闹得满城风雨,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洪映蓉对他们的家事也听过一二。
当时陛下的堂妹咸宁郡主李昀婷芳龄及笄,陛下有意在科举榜下为她择婿,欲赐她一段美满姻缘。
然而那届的三甲进士要么多是已过而立之年、家中已有贤妻,要么仪容平凡,难以令郡主满意。
最终,陛下的目光落在了脱颖而出的二甲进士张显知身上,但是一问询,才知他已有了指腹为婚,尚未过门的妻子,两人青梅竹马,情深意长。
尽管张显知与未婚妻的婚事已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但李昀婷在宫内的琼林宴上对他一见倾心,誓言非他不嫁,甚至搬出已故父亲安王的灵位,恳求堂兄李隆泽看在父亲当年为救先帝而亡的情面上,成全她的心愿。
然而即便是皇权至上,也不能罔顾礼法,随意拆散他人姻缘。
就在陛下李隆泽左右为难之际,张显知未过门的妻子,却突然因绞肠痧暴毙身亡。
这一变故无疑为李昀婷的痴心让路,成就了她与张显知的姻缘。
京中人人嗟叹命运弄人,但是李昀婷与张显知成亲后,断断续续传出的流言却是让人瞠目结舌。
李昀婷出嫁前,就在郡主府中豢养男宠,婚后不仅不敬公婆,更在新鲜感褪去后对张显知百般折辱和打骂。
张显知在翰林任职期间,脸上常带着血痕,同僚们对此已司空见惯。
也是在那时,京城中开始流传起一些闲言碎语,声称张显知未过门的妻子并非病死,而是有人暗中加害。
一时之间,关于李昀婷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她“毒妇”的称号也逐渐在京城中传开。
咸宁郡主府与兴远侯府在上一世并无任何瓜葛,然而如今却在这郦泉山的踏青活动中意外相遇,令洪映蓉颇感意外。
回想起流言中张显知的未婚妻因绞肠痧而暴毙的往事,洪映蓉不禁紧张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女儿薛善秋。
想到上一世从未有过交集的两人,却都因此病而夭亡,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当她再次望向远处,看到一脸趾高气扬的咸宁郡主和一旁卑躬屈膝的张显知时,不禁感叹起这两人上一世的悲惨结局。
谁能想到,仅仅几个月后,郡马张显知会在酒后失控,斩杀了府中的两名男宠,甚至当场捅死了妻子李昀婷。
当府中侍卫发现时,李昀婷已经躺在血泊之中,早就没了气息。
然而张显知却仿佛浑然不觉,手中的匕首仍然一次次地落下,全然不受控制。
最终,皇帝李隆泽下令将张显知凌迟处死,但考虑到咸宁郡主也有不守妇德、罔顾人伦的过错,因此只处死了张显知一人,他的家人则被流放到安南,永不得回京。
这段原本由皇帝亲手促成的姻缘,最终以如此悲惨的方式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