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楚钰做了套模拟卷,没有什么难度,所以决定不回学校,继续打工,高考的时候请两天假去参加即可。从现在到大学开学,还能打三个月工,少说挣八千块。
根本不担心考不上,就是这么自信,并且楚钰已经想好了去哪所大学——潮江大学,龙国最好的大学。
他夺得竞赛的金奖后,龙华、龙京等一众内地大学忙着质疑他的成绩,潮江大学不远千里跑来找他,邀请他前去就读,另外,藤州理工大学和双桥大学虽然人没来,但都给他寄了邀请函。楚钰答应了潮江大学,但他不想通过特招的方式进去,他想通过高考考进去,因为特招不能选专业,但他大学不想学数学,另外,他答应过扶风二中的校长,给学校争一次光。
楚钰找了一份在网吧当网管的工作,一三五七夜班,二四六白班,一个月两千八,虽然工资低,工作时间长,但很轻松,不费体力也用不着脑力,还可以免费上网。楚钰很喜欢上夜班,十二点过后基本上就没事了,前半夜上网查资料,学习,后半夜将两张椅子拼在一起睡觉,不像白班,客人陆陆续续,没法好好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因为会一直被打断。
在网吧上班,每天接触的人基本上都是网瘾少年和社会痞子,他们从来不去思考将来,也没有活在当下,而是浑浑噩噩。大多时候都像一潭死水,偶尔能遇见一两件新奇的事情,比如有一晚,一对小情侣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半夜爱爱,楚钰没有管,怎么管?直到他们把椅子压塌了,楚钰才过去问他们摔着没有,然后叫他们照价赔偿。
骆雯雯隐隐发生了一些变化,似有心事,最近两次来找楚钰,离开时欲言又止。她性格很内向,经常有什么话想说,最后都是憋在肚子里,所以虽然楚钰有所察觉,但并没有引起重视。
楚钰买了手机,一天晚上,正准备上床睡觉,骆雯雯发消息来问他是否在家,楚钰回答在,不多时骆雯雯便来了。她眼眶红肿,一脸泪痕,一看就知刚哭过,楚楚模样,甚是叫人心疼。楚钰问她怎么了,她不说,楚钰拥她入怀,她在楚钰怀里又呜呜呜哭起来,眼泪簌簌,浸湿楚钰的衣襟。
“和父母吵架啦?”
骆雯雯没有否认,她手机一直在响,是她母亲打来,她直接关机。哭完,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直溜溜望着楚钰,嫩白的脸蛋儿泪痕未干,仿佛梨花带雨,任谁看见都会怜爱,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一次欲言又止,可能那时候她把嘴唇凑上去,胜利者就是她了。
“我得回去了。”
楚钰不放心她大半夜一个人回去,送她到学校门口。
第二天,楚钰给顾小满说这件事,问她有没有发现骆雯雯最近有些异常?
顾小满当时正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玩欢乐斗地主,随口道,“那狐狸精,肯定是又要耍什么花样,别理她!”
进入阳光灿烂的六月,高考如期而至。老师们都不怎么看好楚钰,觉得他最多考个普通本科,虽然他曾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但毕竟一年多没上学了。
高考完,半个月后才出成绩,学子们压抑了三年,终于可以放松,纷纷结伴开启毕业旅行。
骆雯雯对旅行的兴趣不大,顾小满倒是很想出去好好玩一趟,但楚钰要上班,便取消了去远方的计划,改成了周边。他们去了一趟城郊雨荆山云藏寺,爬到山顶凉亭,三人腿都酸了,顾小满靠在楚钰身上休息,骆雯雯斯斯文文坐在一旁,很羡慕的看了他们一眼,突然心头一热,鼻子一酸,忙别开头,假装看远处的风景,同时秘不可察的伸手擦掉不争气的眼泪。
他们还去了一趟邻县的一个风景区,头天中午去,第二天中午回,当楚钰带着两个如花似玉、俏丽动人的女生去酒店开一间大床房时,羡煞了前台的男同胞,很想问他是怎么做到的?顺便提醒他注意身体,别太拼命了。骆雯雯主动提出她睡沙发,顾小满赞成,最后楚钰睡的沙发。
那段时间,骆雯雯看楚钰的眼神里没光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舍,楚钰察觉出异样,好几次问她怎么了,她都不肯说,只道没事,然后淡淡一笑,那笑明显很勉强和带着苦涩。
顾小满坚持认为骆雯雯是在装逼日怪,意在作妖。
高考成绩出来,楚钰果然受到打工的影响,不如以前,成绩历史最差,他以前每次考试都是740+,这次却只考了722,当时还不屏蔽全省前五十名的成绩,虽然是省理科第一,超第二名24分,但的确是下降了,没有非常接近完美。骆雯雯考出历史最高,603,但却不见她有多高兴。倒是顾小满很为自已的成绩高兴,因为她是楚钰的分数倒过来,227分,若非天意,怎会有如若巧合?这巧合给她的感觉就像是至尊宝拔出了紫霞仙子的紫青宝剑,让她笃定对方就是老天爷给自已安排的如意郎君,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们在一起,因为他们是上天安排的,上天安排的最大。
扶风二中沸腾了,甚至整个扶风县都沸腾了,恭贺楚钰的横幅随处可见。校长设宴为楚钰庆贺,说这是校史上的大喜事,当一醉方休,最后只他一个人醉得一塌糊涂,脸红得像猴子屁股,还要继续喝,足见其有多高兴,又趁兴献唱了一曲《我的祖国》。
县里,镇上,乡上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登门道贺,楚钰的二叔楚云贵夹着公文包看天走路就是模仿的他们,那几天他天天夹着公文包,挺着啤酒肚,腆着逼脸上楚钰家,见人就说他是楚钰的二叔,楚钰从小到大没少受他教诲,想结交一二,但那些大人物都不怎么理他,就像他不怎么理村里那些扒粪的人一样,这让他很是失望和愤怒。村里的人都夸楚钰了不起,家里有小孩的都要求他们以楚钰为榜样。另外则是一些采访,没必要细说。
楚钰不像范进,没有欣喜若狂以致发癫,而是很平淡,请假应酬了几天,便回去继续上班挣钱了。
他拒绝了龙华大学和龙京大学的邀请,申请了潮江大学,毫无悬念被录取。
一天晚上,楚钰想起已许久不曾写日记,正好近来有一些感悟,便打算作文一篇。打开抽屉,却发现日记本不见了,原先放日记本的地方,躺着一封信。展开信,是骆雯雯的字迹,他突然想起骆雯雯已有近两周没来找他,也没有给他发短信和打电话,这两周他一直在还别人帮忙顶的班和研究宇宙天体,太沉迷了,竟粗心如此!!!这封信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躺在他抽屉里的?!写了满满三页纸,清秀工整的字迹像是工艺品,令人赏心悦目,字如其人,骆雯雯一旦认定要做某件事,会非常认真用心,因此都能做得很好。精美的信笺纸上,有泪湿的痕迹。
上一次见面,是骆雯雯买了烤鸭给他送来,当晚就走了,楚钰万万没想到,再一次见到那个明眸清澈、文静内向、做事认真、爱哭鼻子、用情专一、深深爱过他的女孩时,已经是物是人非的十七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