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山河带着士兵下来,用手挡在鼻子前,忍受着朝香宫几人身上呛鼻的味道。
“把这几个人拖出去。”赵山河憋着气道。
几个士兵满脸嫌弃和抗拒,把笼子打开,拖拽着绑缚几人四肢的绳子,把他们拖到外面。
随着拖动,地面留下几道屎黄色的印记,那股味道像是有某种力量,推搡着赵山河一刻也待不下去。
朝香宫几人在赵山河进来的时候,都是用怨毒的眼睛瞪着赵山河。
这几天对养尊处优的他们,仿若是地狱,只能脸皮贴着地,翻不了身,伸不开腿,深身难受。
更羞耻的是,没办法上厕所,他们尽可能的延迟把屎尿拉在裤裆里,却战胜不了时间。
当屎尿出来那一刻,自诩体面的他们,简直生不如死。
无颜见人了。
等到被拖出地下室,重新呼吸到没有被屎尿污染的空气,朝香宫他们一面大口呼吸,享受空气的香甜芬芳,一面泪流满面。
赵山河走出来,说道:“带上这几个人,我们走。”
士兵们有些不愿意,雷大地远远躲开,说道:“这几个人太埋汰了。”
“是呀,”谢晋元也说,“这股难闻的味道,带着走的话,日本人都不用找我们,闻着味就追过来了。”
“执行命令。”赵山河摸摸鼻子,丢下这句话,先一步离开。
谢晋元也紧跟着走,留下雷大地慢了一步,不得不想办法带上朝香宫几人。
“赵营长,我们从哪个方向突围?”谢晋元追上赵山河问道。
“还不是突围的时候。”赵山河说。
“那我们去哪儿?”
赵山河停步,看着谢晋元说:“租界,我们去英租界。”
从日陆战队司令部大楼出来,没走几步,就迎面碰上搜索前进的日本兵。
赵山河不敢停留,冲着英租界的方向飞奔,沿途街道都有日本兵的身影,见了赵山河他们这些人,个个“吱哇”乱叫。
根据松井石根的战术,日本兵层层递进,打到这种时候,赵山河已经没了活动空间。
谁当面遇上赵山河,谁都把赵山河当作这一仗最后的军功,争着抢着要留下赵山河。
赵山河穿梭在街巷间,后面是越来越多的追兵,跑过一个路口,前面终于到了英租界。
“赵营长,你带着人去吧,我留下来断后,”谢晋元停下脚步道,“我不想再被英国人缴枪了。”
“谁说我要向英国人缴枪,一起跟着我走,我谁也不丢下。”
赵山河拉住谢晋元的手不放,一同向前狂奔。
前方英租界的路口,因为屡次被交战的中日双方进入,英租界的士兵开始筑起街垒,修建防御工事。
一些南亚人正在抬沙袋,听到枪声大作,抬头看到正跑过来的赵山河他们。
把手里的沙袋丢了,向英籍长官道:“长官,中国人又来了……”
英籍长官不干活,此时正待在附近建筑里品茶闲坐,听到士兵的呼喊,慌张的跑出来,吹响挂在脖子上的哨子。
“把你们的枪都拿起来,听我的命令,打爆中国人的脑袋……”
英籍长官掏出自已的配枪,跑到沙袋工事前,指挥南亚士兵战斗。
赵山河在对面喊道:“夺下英国人的阵地,我们就都能活,冲啊……”
“杀……”
士兵们都没准备火力掩护,仅仅是一种气势,百战沙场的老兵气息,面临绝境的血脉爆发。
喊杀声好比虎啸,宵小闻之胆寒,不敢言战。
英籍长官命令开枪,南亚士兵却丢下枪跑了,独留英籍长官愣怔一下,也慌乱的跟着跑。
一个冲锋夺下阵地,赵山河命令士兵就地防守,和追过来的日本兵战斗。
谢晋元趴在沙袋后面,回头看着跑远的英军,有种滑稽的感觉。
这世界颠倒了吗?英国人啊,居然是这样。
一种新的认知,打开了谢晋元的视野。
再去看指挥若定的赵山河,这个带给他另一种认知的人,谢晋元这一刻有了偶像。
枪炮声震动租界,与之前几次大不同,中日双方不是路过,而是把这里作为了战场。
约翰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麻了,就是那种被电了的感觉。
事情之严重,已经动摇了租界的管理权,要知道刚开始的时候,不管中日双方,进入租界时,都会乖乖缴械的。
这才几天,他们已经敢在租界打仗。
约翰马上赶到现场,没有听到战斗的声音。
这很好,不管是他们不打了,还是中场休息,枪声不能再出现了。
然后通过电话,联络英国在上海的舰队,随时待命。
再派人打电话通知日方,严厉警告日方,不准许再发生越界事件。
做完这些,才去找那个逃跑的英籍长官。
看到他们后,约翰不由气得差点吐血。
这些从殖民地来的军人,现在哪还有一点英吉利的脸面。
鞋带跑开了,军帽歪歪斜斜,没几个人还有枪,没有做警戒动作,一副呆滞,像是见了鬼般。
特别是那个英籍长官,你是个昂撒人啊,一副怕的要死的样子给谁看。
就这样在大街上,周围全是围观的人,被人像看猴子一样指指点点。
“比尔,你在干什么?”约翰又气又急的走过去质问。
“约翰长官……”英籍长官比尔的英语,有些拌蒜。
“闭上你的嘴巴,比尔,你是个纯种的英国人,我不许你在大庭广众面前这样丢脸,回头看看你的人,你如果不想被送回英吉利,潦草过下半辈子,就表现的像一个军人的样子。”
“我很抱歉,长官,我之前没见过这种阵仗。”
“我不听你的解释,快去把你的队伍整顿好。”
比尔去重整队伍,约翰等在一边,偷瞧围观的人群。
里面有记者在用相机记录这一时刻,约翰悄悄审视自已的穿着。
洋装、领结、皮鞋,都很体面,这才放下心。
比尔很快回来,约翰偷偷的告诉他:“比尔,记者已经来了,让你的人不要丢脸。”
“我会这么做的,长官。”
“嗯,”约翰侧头冲人群微笑,而后和比尔道,“你带着人跟我走。”
“我们去哪儿?约翰先生。”
约翰冷冷的道:“我们去缴中国人的枪。”
比尔一脸难色,被约翰狠狠瞪了一眼,只能皱着脸带着人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