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街道往前走,前面不远就是赵山河他们这些人了。
看到英国人过来,赵山河命士兵向前几步,持枪警戒。
约翰不得不停下,说道:“哪位是中国军队的长官,我要和他说话。”
赵山河这才过来,问道:“我就是你找的人,你要说什么?”
约翰感到一种特别气场,在赵山河从容的向他过来的时候,那坚定的步伐,不卑不亢的姿态,敢于和他对视的眼睛。
都在宣示着赵山河是个意志顽强,不仰视他们的人。
这种感觉真令约翰不舒服,他脸上装出来的笑,就有些生硬了。
“你们已经进入英租界了,日本人不会再向你们进攻,在这里你们的安全有我保护,放下你们的枪,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洗漱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吃上一顿饱饭,再美美睡上一觉,你们会喜欢我安排的这一切的。”
“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呢,”赵山河回道,“好像几天前,日军袭击了英租界吧,掳走了我们的八百壮士,我怕我们照做了,你把我们卖给日本人。”
“哦,不不不……”约翰连连摇头,“我已经警告日本人了,不允许再发生那样的事,你们可以相信我。”
约翰话刚说完,余音还在飘荡,有士兵冲赵山河道:“营长,日本人又过来了。”
赵山河笑出了声,虽然脸上烟熏火燎,汗水沾染了尘土,约翰还是看出了奚落的表情。
“看起来你们说的话,对日本人没那么大的威慑力,为了你们的安全,你们赶快离开吧,我不能再陪你聊天了,我得去阻击日本人,保护你们的安全。”
赵山河一个潇洒的转身,让约翰直接破防,脸上表情都绷不住了。
日本人,我已经警告你们了,还敢再来。
这是一次典型的日本上下级之间,搞事情的做法。
日方驻上海的领事部门,已将英方警告日军不允许再进入租界的情况,用电话直接告知了松井石根和长谷川清。
松井石根和长谷川清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下级,也没有明令不准再进入租界。
他们的做法是不约束军队。
放纵。
在前线的日本军官,已经感知到不妥,并且用电话和通讯兵的方式,联系后方的松井石根。
进或不进租界,你说句话呀。
松井石根没有回应。
高层不明确表态,让下级意会,自主行动,事情成了,大家论功行赏,若是没成,需要纠责,就拿下面的人开刀。
日本国内的二二六,侵略我们的九一八,卢沟桥事变,都是这种玩法。
一个国家用高层和下层,分别扮黑白脸,上不了台面。
在前线的日本军官,等不到松井石根的命令,倭刀一挥,杀了过来。
赵山河且战且退,他的目的就是引诱日军深入租界,逼英方不得不做出动作。
租界里的陆军,全是些战五渣,能用的上的只有英国人的舰队。
只要英日两军舰队发生对峙,日本人从本土海运补给物资的通道,就彻底断了。
从这个街道刚要退出这个路口,迎面看到远处游行的队伍。
租界的巡捕排成人墙,阻止游行的人过来。
人群看到赵山河他们,纷纷大喊:“不要缴枪!抗战到底!”
国军士兵驻足观看,谢晋元有感而发道:“民心可用,中国不亡啊。”
雷大地也深受感动,和赵山河请战道:“营长,别再退了,打一仗吧。”
赵山河回头看向后面,见日本兵已追过来,这个时候撤出路口,日本兵就能直接冲到游行的队伍前面。
“所有人,上刺刀,我们干小日本。”
“跟着营长打鬼子了!”雷大地一声呼喊,所有士兵转过身,步枪上刺刀,堵在了路口中央。
追上来的日本兵,看清楚国军的意图,一个日本军官抽出倭刀,吆喝一声,日本兵也都给步枪上了刺刀。
两方隔着十数米远,各自肩抵着肩,缓步向前,刺刀伴随着队列,冒着一层又一层寒光。
当互相行进到三五步距离时,两方的刺刀刀尖轻触,这一刻都停顿一下,作为战斗开始前的蓄势。
随后一起抢上几步,开始拼刺,你刺我挡,撩、挑、劈、插。
没有人大喊大叫,只能听到刺刀碰撞的“叮叮当当”声。
两边不时有人倒下,后面的人随即补上来,继续战斗。
一开始笔直的战线,随着拼杀,开始变得歪斜,又像是海面的波浪般,一会儿歪向这边,一会儿倒向那边。
赵山河他们连续数个日夜,不眠不休战斗,体力消耗颇大,一开始还能稳住局面。
但战斗时间越长,赵山河他们越有些撑不住,更有越来越多的日本兵冲进租界,作为生力军加入这场白刃战。
赵山河他们的战线,开始被日本兵压迫的慢慢后退。
道路两旁的建筑里,名流、商贾倚窗观战,暗自叹息。
后面游行的学生,试图冲开巡捕的阻挡,和日寇拼命。
巡捕们不敢放手,一边苦劝:“娃子们,你们是学生啊,有大用的,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随着越来越多的日本兵加入战团,赵山河他们的战线,隐隐显出维持不住的态势。
远处数声巨响,在楼房林立的街道间形成回音,“轰隆隆”过后,一切都在震颤。
“咚”的爆炸,让正在战斗的中日双方不由停顿,都去看向爆炸的地方。
炸点在日军一侧。
正源源不断冲入租界的日本兵,遭到了英军舰炮的攻击。
炮弹落地爆炸,掀起如楼房般高的烟尘,越来越近,瞬息间到了街道外,把无数的日本兵炸成齑粉。
声势之快之猛,让赵山河有一种错觉,好像英国人的炮弹,下一刻就要落到自已的头上。
呼!没有。赵山河松了一口气。
旋即大叫道:“日本人完了,杀呀……”
士气为之大振,国军士兵奋起最后一丝体力,消灭街道上残存的日本兵。
与此同时,英美法三个国家的海军舰队,一起开炮,将日军堆放在各个码头的军事物资,全都炮击一遍。
码头里炮击引起弹药殉爆,燃起的冲天大火,十数里外可见。
日军从本土辛苦运来的物资,就这样被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