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橡皮艇前部的日本兵,被机枪子弹打穿身体,胸前的血像是被挤出来般,溅出去多远。
身体晃了几晃,被后面的日本兵撑住。
后面的日本兵这么做,不是为了什么战友情,而是将前面的人当做肉盾,替他挡射过来的子弹。
耳边“簌簌”的子弹破空声,子弹打穿前面日本兵身体的“噗噗”声,每听到一次,心脏都是一颤。
划桨过了河中央后,日本兵感觉压迫力骤减,追着他们打的子弹,只能从头顶掠过,杀伤力仅剩下子弹破空的音波。
橡皮艇上的日本兵,士气大振,以为会是枪林弹雨,都做好心理建设,血肉模糊的死了,结果就个这!
雷声大雨点小。
日本兵觉得不过如此的心境下,急不可耐的想要赶紧上岸,耀武扬威一番。
在远处岸边观察战况的田中,敏锐的注意到对岸国军机枪阵地设计的不合理。
高于地面几米,不做隐藏,并且通过现场实战看,因为机枪阵地太高,机枪的射界被限制,无法覆盖接近对面岸边的区域。
也就是说,只要能快速通过,抵达对岸,就进入了机枪射击的死角,剩下的就是爬上岸边几米高的斜坡,和国军争夺岸边的阵地。
“联队长,我们的机会来了……”
一直在找对面国军的弱点,现在终于找到了。
田中精神抖擞,手指向对岸突出的机枪工事,让伊佐秀三看。
“对面的机枪阵地,设计的非常不合理,它的位置太高了,因为高度限制,无法对下面的河岸进行火力覆盖。”
“只要我们能够快速通过,到达对岸,就可以避开机枪的杀伤,再爬上斜坡,就进入到国军的阵地了。”
伊佐秀三用望远镜观察对岸,旁边的田中已经将对面的虚实说的明明白白,可他的望远镜迟迟不放下,在对岸的机枪阵地,和接近岸边的橡皮艇之间一直看,显得犹疑不决。
能够成为联队长,伊佐秀三的军事能力是不需要质疑的,田中说的他都懂,这确实是个战机。
可是,伊佐秀三是一名联队长,再向前一步,师团长的位子不过咫尺之遥。
七情六欲,贪嗔痴杂念,伊佐秀三也不能免俗。
他想进步。
这时联队已伤亡惨重,为了将来高升,不因此战断送,他要慎重。
再看看吧。
伊佐秀三否决了田中马上组织兵力,成建制进攻的建议,他要再等等,看已到对岸岸边的日军小队,能把仗打到什么程度。
不过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伊佐秀三给炮兵下了命令,炮击对岸的机枪工事。
机枪工事里,叶凌风眼睁睁看着划橡皮艇的日军,消失在射击孔里,心里气的想砸墙。
谁修的这种工事,这不是坑人嘛。
“你们在这里盯着,只要是进入视野的日本兵,可以自由射击。”
叶凌风给工事里的机枪射手下了命令,转身出去准备指挥士兵阻击上岸的日军。
刚出了工事门口,听到空中“嗖”的声响,叶凌风大叫:“炮击,躲炮!”
“轰!”
不等叶凌风跑去指挥士兵,炮弹就在机枪工事周围炸响。
掀起的泥沙碎石,连带着叶凌风一起拍到水泥工事的墙上。
叶凌风“哎哟”一声,再砸回水泥地面上,只觉得内脏移位,四肢僵直的疼。
耳边“轰隆隆”如雷声震震,之后就听不到声音。
“连长……”
疼的痛苦让叶凌风无法昏迷,几秒钟后他就清醒过来,继续承受痛苦。
正硬挺着时,身体被人晃动,叶凌风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兵,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叶凌风大声的问。
看到的只是对面士兵的嘴巴在动,却听不到声音。
叶凌风心中明白,他暂时失聪了,也可能是永远。
最好不要这样,叶凌风心里祈求着。
在士兵的帮助下勉强站起来,感觉脚下虚浮,如醉酒般东摇西晃。
手扶着墙壁,感觉墙在抖动,脸上一直有飞过来的碎石,砸的面庞疼,这让叶凌风能判断出日军的炮击还在继续。
把搀扶着自已的士兵推开,叶凌风大喊:“你躲炮去!”
没有听到声音,但还能说话,就是不知道自已说话的音量大小,身旁的士兵能不能听清楚。
叶凌风转身向机枪工事走,来到工事门口,看到工事里的机枪射手们,已经全都倒在地上,七窍流血。
这是被震死的。
叶凌风扶着墙壁,抬头看工事的头顶,手上的感觉坚硬厚实。
修工事的人,这个机枪工事修的真坚实。
手掌上感知到墙壁开始抖动,叶凌风心知不妙,转过身就要离开。
没走两步,心口一阵抽搐的疼,无法再站立,叶凌风向前跪倒,又觉得脑袋要炸裂般的疼,双手捂在耳旁缓解痛苦。
喉咙里一阵腥甜,一口瘀血吐出,是鲜红色的,心头的血。
看到地面上铺开的红色,叶凌风的眼睛淌出了血泪,手从耳边拿开,掌心处也染了红晕。
自已撑着墙站起来,摇晃着走,见不远处有国军士兵的尸体,叶凌风经过时,从尸体旁捡起步枪,并取下刺刀插在枪口。
行了一段距离停下,叶凌风身体倚靠着挖好的战壕,抬头去看外面。
已经有日本兵爬上斜坡,试探国军的火力,见没有射过来的子弹,一个日本兵弯着腰,减少身体暴露的面积,蛇形走位的向前几步,再趴下来举枪戒备。
后面随之有几个日本兵,用同样姿态向前行进,要越过戒备的日本兵。
这是战斗小组成员之间,在战斗中前进的一种战术。
叶凌风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在暗处把枪伸出去,瞄准戒备的日本兵,略微专注一点瞄准,视线就变得模糊,头也开始疼,只能凭借枪感开了一枪。
戒备的日本兵没事,从他旁边经过的却中了弹,向后倒栽过去。
枪声让其他的日本兵一惊,全都趴下,转换位置,手里的枪也指向叶凌风。
叶凌风缩回身子,觉得一阵恶心,低头不住干呕,视线里出现几双军鞋,抬头见是自已的兵围过来。
士兵们嘴巴不停张合,全是关心急切的表情,叶凌风全听不到。
他用一手的手指抵在另一手的手掌心,让士兵们安静下来,再手指向战壕外日军的方向,表示不要喧哗,惊动日军。
等士兵们嘴唇不动后,叶凌风才手指自已耳朵,摆手示意自已听不见了。
他因为暂时听不到,无法估量自已说话声音的大小,便用手势下达命令。
用手指着自已枪口上的刺刀,让士兵们先给步枪上刺刀。
再向身体外挥手,表示让士兵们散开的意思,接着拍了手里的枪,意思是散开后自由射击。
士兵们各自散开,和对面的日军互射。
如果从空中俯瞰的话,能清楚看到士兵们虽然都散开了,却并没有离叶凌风太远,隐隐还有将叶凌风护在中间的感觉。
叶凌风为人直来直去,做事仗义。
在地方上,人的喜爱千差万别。
但在军队的环境里,士兵们更喜爱叶凌风这种性格,愿意追随他,崇拜他,在这个时候也不离不弃。
赵山河赶到的时候,日军已经彻底控制岸边到斜坡之间,并以斜坡为掩体,与国军对射。
在对射的间隙,还不时派出三五人的小组,向前进几步,试探会不会遭到机枪的拦阻,或者是被炮击。
几番试探后,日军的指挥官发现对面的国军火力杂乱,缺乏指挥体系,也没有找到重机枪这类兵器的存在。
日军的指挥官便想把试探性进攻,变为夺取阵地的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