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巍起了个大早准备去萧家递帖子,希望能见萧长莺一面,但走到巷子口才想起自已上次就被拦在了这里。
果然,当他表明身份后,又被门口的官兵拦下了。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硬闯,而是从怀里掏出了拜帖,说明来意,并请求官兵帮他把拜帖递给萧长莺。
然而,即使这样,官兵还是拒绝了他,表示不会收下他的拜帖。
笑话,他家小姐那么高贵的身份,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随便便见的么?
况且国公夫人再三跟他们这些下人叮嘱过,谁要是跟林巍有来往,要了他们的狗命!
林巍当时觉得挺尴尬,可他还是想见萧长莺,想通之后,他觉得没有比萧长莺更好的娘子人选了。他想到了萧长莺平时常去的几个地方。
但是,以他的身份,那些场合他也根本就进不去。
苏景寒这两天伤养的差不多了,到底是年轻,大夫说应该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萧长莺走后他便让人给刘扬送了消息,刘扬也给他回了话,让他好好养伤,不用担心他那边。
这两日以来,他一直琢磨着南地难民之事。要知道,南地所发生的状况绝非仅仅是遭遇天灾那么单纯。往年,南地同样也有难民,只是数量相对较少罢了。通常情况下,这些难民都会在临近冬季之际,携家带口地朝上京方向蜂拥而至,待到次年早春时分,则又纷纷返回故乡。
此番上京,他混迹于难民群中,耳闻目睹了诸多传闻。其中,最为可信的一种说法是:当地赋税过于沉重,而大量的良田又都集中于豪绅手中,百姓们靠着手头的那几亩薄田,已无法维持生计。而且据传,每逢每年秋季收成完毕,南地的官员必定会前往京城一趟。
紧接着,不出两年,他们便会被调回京城任职。随后,继任的官员依旧如法炮制。在南地,官员任期普遍较短,能任职超过两年者实属罕见。
实际上,后来苏景寒也曾从旁侧打探过相关信息。结果发现,其他某些地区的官员亦存在类似情形,难以长时间留任原地,不久后便得以晋升。而那些地区与南地的境况颇为相似,时常出现难民外流的现象。
倘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实在是别无他法,那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抛弃自已世世代代生活的故乡和那片熟悉的土地,选择背井离乡去外面颠沛流离、辛苦万分地谋求生存之路?
自然灾害诚然令人感到恐惧,但比这更为恐怖的事情却是,这片土地上竟然没有一心一意只为百姓着想的官员。
贪污受贿、违法乱纪之事固然让人胆寒心惊,然而更加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被当作牺牲品献上祭坛的都是无辜的黎民百姓。
苏景寒觉得这是个难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没有人不想有一个好的发展前景,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经受得住利益的诱惑,所以,顺着来似乎更好一些,不若,就让他们明着贪吧。
萧长莺来庄子里盘账的时候不小心把苏景寒的事情忘了,不是她记性不好,而是庄子里出事了,平日里看起来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专门负责管理账目的人,竟然和负责采买的婆子暗中勾结,趁着月初结账,将所有的流水资金以及收益卷走了。
报上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抓回来了,但他们仍心存侥幸。起初,他们战战兢兢、吞吞吐吐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饶命;可当发现这些求情毫无作用后,便开始相互指责、推诿责任,试图将罪责全部推到对方身上。
而自始至终,萧长莺都只是面无表情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吩咐身旁的账房先生以及跟随而来的管家和仆人们先行去核对账目。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两人越吵越凶,声音越来越大,令人心烦意乱。最终,忍无可忍的萧长莺挥手示意下人上前,将二人的嘴巴堵住,不能出声的两人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同时发出阵阵呜咽声。就这样折腾了好一阵子,直到精疲力竭再也闹腾不起来了,才如同两条失去生命的死鱼般无力地摊倒在地上。
管家回来之时,脸色不是很好,他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那本账册,走到萧长莺面前,微微躬身说道:“回小姐,此乃小的方才前去查账所得之结果。”
萧长莺接过账册,起初还神色平静,但随着她一页页向后翻阅,她那好看的柳眉却愈发紧紧蹙起。待到翻至最后一页时,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一把将账册狠狠摔在了眼前的两人身上,怒喝道:“送他们到地府之下与过世的刘嬷嬷相见吧!让刘嬷嬷在阴曹地府好好替我管教一下这两个有眼无珠的蠢货!”
那两人听到这番话,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拼命挣扎着试图摆脱身旁小厮们的束缚。他们嘴里发出阵阵惊恐而又含糊不清的呜咽之声,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最终,他们还是被无情地拖拽了出去。没过多久,一名小厮匆匆返回,向萧长莺禀报:“启禀小姐,已然处置妥当。”
萧长莺转头看向管家,目光中带着一丝信任和期许,缓声道:“刘伯,这段日子就劳烦您多费心在此处盯着了,务必要尽快寻几位信得过之人,将此地好好整顿一番。”
刘伯恭恭敬敬地拱起双手称是,萧长莺就领着其余的人员离开了正厅,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此刻,苏景寒一大早就起床匆匆吃完饭后,一直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差不多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仍然没有看到萧长莺来找他的身影。
树上叽叽喳喳的雀鸟吵得他心烦,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犹豫和不安:莫非萧长莺压根儿就没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当回事儿?
当初是自已主动提出请求,并获得了这样难得的机遇,那么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放弃。
不管怎样,都必须争取走到她面前,亲口询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行。
于是,他打听了一下萧长莺的消息,终于得知了萧长莺当天所处的正厅位置。然而,由于萧长莺并未主动要见他,他自然也就无法直接进入正厅见到她。因此,当他试图接近正厅时,同样被负责守卫的侍卫们无情地阻拦在了通往正厅的入口之处。
苏景寒心里琢磨着,如果不见自已,那萧长莺怎么也会离开这里回家去。而她如果要离开,必定会经过府邸的大门。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脚步匆匆地朝着大门方向奔去。紧跟其后的侍卫们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苏景寒似乎并没有想要甩掉他们的意图。
当他终于远远望见快要走出大门的萧长莺时,心中一阵激动,再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和形象,扯开嗓子大声呼喊起来:“萧姑娘,请稍等一下!请稍等一下!”急切的呼喊声在空旷的府内很容易地就传开了。
侍卫见状不好,几步上前想要捂他的嘴,把他拖走,苏景寒急忙闪身躲开,侍卫见他灵活,便伸手抓向他的衣襟。他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萧长莺很难不注意到,看到苏景寒那一刻她就想起了今天忘记了什么了。
她递给随心一个眼神,随心急忙出声喝止了侍卫。苏景寒趁机就要往萧长莺面前跑,被萧长莺带着的小厮拦了下来,随心心领神会地上前对着苏景寒行礼,将人引向萧长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