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的时候,楚承南没有见到苏禾,有心不放心,便抽空亲自去了她房里看望。
开门的是个小丫鬟,年岁很小,看着倒是干干净净。她本是被指派来伺候定远王的,楚承南用不惯,便又把人指到了苏禾房里。
一进屋,楚承南便看到床上隆起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墨色长发四散着……
她正睡着,轮廓微微起伏,睡得很踏实。本也是大病初愈,一路奔波,想来也是极辛苦的。
小丫鬟想要叫醒苏禾,被楚承南拦了下来,他轻声道:“不必叫醒她,由她睡着吧,我那里不用人伺候,你只管照顾好苏小姐即可。”
粗粗交代了几句,男人离开。
苏禾一觉便睡到了第二日,这是自疫情以来,她睡得最舒服的一次了。
但是没给王爷主子准备晚膳,她的心里有那么点点愧疚,于是便早早地提了食盒在门口候着。
得见楚承南的时候,他眼下浅浅得有些青黑,疲色渐显。
堤坝工程迫在眉睫,每年朝廷都要花费巨资赈济灾民,重建家园。现下工程行至半道,高不成低不就,如果不能及时完工,别说解决不了问题,可能连现有的堤坝也会被一起冲垮,前期投入如同泡影,损失更加惨重。
一夜没睡,他一直在翻看地方志和工程典籍。
因着他早早上了战场,所以在水利工程方面并未有所专研。
其实,他何止一夜没睡,自从疫情爆发开始,他便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不过这么多年的沙场生活,他已经习惯了夜不能寐的生活。
“奴婢给少爷准备了提神的茶汤,少爷用一些吧。”有旁人在,苏禾还是以奴婢自称。她细心地摸了摸杯盏的温度,确定没问题后才递给了楚承南。
男人淡淡扫了她一眼,便又把心思放回到了书卷上:“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了,你大病初愈,歇着吧。”
下人,她不就是下人么?而且还是定远王府的下人。
灾情当前,苏禾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不能再打扰王爷了。欠了欠身便准备退出去。
“对了,这次的水灾怕是在劫难逃,一定会有不小的人员伤亡。冷言已经着手调派周边的大夫和草药建立医疗点。你若愿意,也可以去那里帮忙。”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着叫人有些心疼。
楚承南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当真逃不过,那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经历过那场疫情,他自然是看出了苏禾的医者仁心,想来她是愿意的。
苏禾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已的耳朵!他刚才说什么?她也可以去医疗点帮忙?
治病救人向来是她的志向,她自然是一百个愿意,连蹦带跳着就要去找冷言报道。
“等等……”男人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他从书卷中抬头望向她,“去帮忙可以,但是我们先要约法三章,如果做不到,就乖乖回房里待着。
第一:保护好你自已,任何哪怕只有一点点危险的事情你都不能参与,吩咐冷言便是;
第二,必须做男子打扮,只能在后勤做些帮忙的活计,绝不可以抛头露面;
第三,丫鬟穗儿得贴身伺候,同进同出,同吃同住,你若有出格的举动,她随时可以绑了你回来。”
苏禾这才发现屋子的角落里还站了个瘦瘦高高的侍卫。本以为是个男子,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个做了男子打扮的姑娘,看着比她年长几岁的,长相极为中性,皮肤黝黑,眉眼间有股子英气。
哪有丫鬟还差使丫鬟的啊,苏禾本想婉拒,但又估摸着王爷主子不会答应,也就只能先应了下来。
后来她才知道,穗儿自幼习武,本不是什么伺候人的丫鬟。但楚承南强人所难,以权谋私,非让她来近身伺候,穗儿表示大材小用,非常憋屈。
楚国向来是个男尊女卑的国家,女子没有话语权,更不能在外抛头颅脸。只有最穷苦的人家为了讨生活,才会让女儿出去干些赚钱的营生。
但苏禾是个例外。
她并非养在深闺,长在三从四德里的女子,师傅教她的,从来都是医者仁心,众生平等。对于楚国这样的不公平的民风自然是难以接受的。
这次能得了楚承南的恩准,名正言顺地去施医救人,实在是令她惊喜。
想不到,王爷主子他人还怪好的嘛。
一路跟着冷言来到南面的山头上,那里是临时搭建的医疗点,入眼一片井然有序。
工人正在搭建帐篷和灶台。
现下还没有病患,只有一车一车的草药和粮食。
已经有许多大夫、医女集结到了这里,做着各种灾前准备工作。
当然,大家还是希望堤坝工程能够按时完工,这万全的准备都是白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