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知道不,王兰家的小孙子淹死了!”
“知道,打捞上来时他奶奶哭的吆,可惨了。”
“这么个小孩没事去河中间玩干什么?”
“那河结的冰就没结实过,年年都有小孩贪玩坠河淹死,现在又有一个,可怜啊。”
在院中收拾年货的林景听到远方隐隐绰绰传来的唢呐声,悲切又哀鸣,传遍了整个村庄。
林景叹了一口气,想起那小孩胖嘟嘟的面容,无由来的感到一股悲哀,看到旁边坐着抓瓜子的曹耀斌,林景担忧道:“你这几天不要没事就乱跑,好好在家做功课。”
曹耀斌乖乖的点头,把那一大袋瓜子抓到油纸上,冬日绵长,林景为了打发时间特意买了两大袋瓜子花生,昨天吃完了一包,现在再抓些,闲来无事坐在火盆边取暖嗑瓜子也是好的。
林景养了好几个月的娃,也算是养出心得了,现在知道有孩子坠河,不免联想到自家崽,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到危险的地方。
曹耀斌也都满口答应。
李铁搬了一袋子面粉放到灶屋,说:“都没人带他玩,你担心这干嘛?”
曹耀斌乖乖的脸上瞬间黑下去,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不动,浑身上下散发着黑气。
林景气李铁嘴里说不出人话,随地团了个雪球扔他,雪球扔在李铁身上散了一身。
“那小胖子也是没人陪不也是被淹了。”
林景想起那小胖子从来都是前呼后拥有一群小伙伴的,怎么这回没有小伙伴陪着。
李铁瞥了一眼坐在那的曹耀斌,漫不经心道:“谁知道,运气背吧。”
背后讨论逝去的人多少有些不道德,三人没说多久噤了声,各自忙活自已手里的事
大雪下了又化,屋檐上的冰凌迎着阳光的照射晶莹剔透,冰水顺着柱身往下滴落,点点水滴砸在地上迸溅出小小的水花。
曹耀斌站在门口眼神空洞的看着地上迸溅四散的水滴,阳光照射在微微有肉的脸上,投在圆圆大大的玻璃瞳孔上,显得可爱又无害。
平静的村庄又再一次响起了唢呐声,只不过这次比之上次要敷衍的多,吹唢呐的人有气无力,吹出的唢呐声也是呜呜咽咽的不成调子。
林景抚着小孩的后背,轻声又细语,怕扰乱小孩的悲伤:“你要是太过难受就去看看吧。”
曹大牛死了,发现的时候人躺在床上都冻僵了,硬邦邦的,泼皮无赖的曹大牛在村里没什么亲人,唯一一个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干不了什么大事。村里人抓阄来决定谁去收尸,谁去挖坑,谁去请吹事班。
唢呐稀稀拉拉的吹着,村里人毫无悲伤的谈论着曹大牛的死因,像是茶余饭后的随便一条谈资,无足轻重。
“还好现在天气转暖了,我鼻子灵,闻到一股子臭味,寻着臭味发现人没了。”
“哎呦,你都不知道那人冻的嘴唇都成黑紫色了。”
“他要是冷怎么不向旁人借条被子。”
“说的怪好听,他以前跟你借把剪子你怎么不给?”
“谁知道他这样的人会不会还,而且我那剪子过不了几天就丢了,谁知道会不会被他给偷了。”
几人围着曹大牛刚刚埋好的坟七嘴八舌的交谈着。谁都认为像曹大牛这种人,就算死了也不会回来的,因为他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就算有,你看那小子还认吗?
其中一人突然压低了声音,有些恐怖道:“你说这三天两头的死人会不会村里有什么东西啊?咱要不要做些什么事啊?”
他不敢说脏东西,怕自已也被惹祸上身。
其余人听到这话脸色微变,都道:“说什么呢,没有的东西别瞎说。”
虽是这样说,但还是听进心里去了,想着寻个日子去村长那,让村长主持下拜山神的事,以求村里平安。
曹耀斌摇了摇头,迟疑片刻又点了点头,曹大牛的死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被那白蜘蛛咬一口,痛昏过去,用不了几天就会被冻死在床上。
林景看曹耀斌点头,说:“那咱今天就过去吧,带点东西去。”
曹大牛虽然不是人但好歹是曹耀斌血缘上的亲爹,从世俗伦理上来说去看看也不为过,虽然他觉得以曹大牛对待曹耀斌下狠手的行为上看压根没这个必要,但还是要看看小孩的想法。
俩人带了点大饼和瓜子花生准备上路,被李铁喊住,看了一眼拉着林景手的曹耀斌,说:“我也要去。”
林景点头,反正现在也没活可干,三人一块去也行。
寒风猎猎,吹在人脸上像是被刀刮似的疼。
“你想一个人过去吗?”林景牵着曹耀斌的手,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坟包。
曹耀斌:“我一个人。”松开林景牵着的手,手里的温度瞬间降下去不少。
看向眼前的坟包,曹耀斌面带讥笑,小声的说道:“我现在过的很好,你在底下好好的,虽然我不信这些东西,但还是希望你能回来看看我,这样你就知道我过的有多好了,比你过得都好。”
人虽然已经死了,但不妨碍他继续的对着一个没有感情寄托的东西发泄,发泄完了,从包里拿出林景给他准备的东西,看到这些东西,曹耀斌不满意的抿了抿,人都死了干嘛还要吃这么好,浪费粮食。
林景看向小孩孤零零的跪在坟前,把包里的东西一一摆好,认真的磕了几个头,孤苦的样子看在心里止不住的难受。
李铁在旁边揽住林景的肩膀,同样看向曹耀斌,淡声道:“你不用担心他,他本事大的很。”
林景对于自已养的小孩的滤镜太重了,对李铁的话不是很认同:“再怎么说也是个孩子,能有什么本事。”就算有那也是原世界中十六岁逃离这个地方的主角,而不是这个世界他养的小孩。
李铁看向林景,双眼里有说不清的情绪,被林景看到了,笑着说:“你这是什么眼神。”
李铁很想问,是不是只要是弱小的事物在你面前你都会忍不住伸出援手,一想到这纯属是废话也没了兴趣再问。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家媳妇甚是好看,忍不住想多看看。”
林景被这句肉麻的话说的浑身抖了一下,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耳尖都泛着红,害羞的小声嘀咕:“什么毛病。”
李铁倒是不在意,还更搂紧了林景的肩膀,紧的像是要把林景镶嵌在自已身体里。
林景察觉到肩膀的力度,抬头看向李铁,只看到对方线条分明的下颚线,李铁察觉到目光低头看向林景,对着林景笑了笑。
林景若有所思的正视前方,在心里想刚才从李铁身上察觉到的紧绷危机感是不是错觉。
这边曹耀斌上完了香,小跑过来拉着林景的手,仰着头说:“我好了,咱走吧。”
林景点点头,小孩本来就对曹大牛没多少深厚的感情,现在面无悲色也是正常的,牵着小孩的手回家。
想到了什么,扭头对着李铁说:“你家是不是好久没收拾了。”
李铁点头,奇怪林景为什么这样问。
林景:“那等到天气转暖的时候咱就去你家收拾一下。”
毕竟那里有李铁吃饭的家伙,可不能因为一直住在他家把讨饭吃的手艺活给丢了。
李铁也想到了这茬,点点头,在村里他最多的就是帮村民打个锄头,锅碗瓢盆之类的,属于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现在一下有了媳妇和孩子,他也是时候重新整顿一下开炉打铁了,要不然一直吃媳妇的软饭也不是办法,虽然软饭挺好吃的。
林景在旁边规划着未来:“正好把你家的偏房也收拾出来,我和耀斌搬到你家,再重新找木匠打两张床,一张大些的一张小的。”
等到冬天过后,春天到来时就是开学的日子,他家离学校有些远,大冷天的他也不想起床,正好李铁家位置合适,搬到他家每天上学能省很多时间,少走很多路。
李铁听的心花怒放,连连点头,喜气洋洋道:“就明天吧。”
林景看看天,犹豫道:“太早了吧。”
李铁立即道:“不早,你放心,你就在一旁坐着什么都不用干,我自已来就行。”
曹耀斌一路上不说话,听到两人把搬家的日子定了下来,手里紧紧的抓住林景的手掌,像是害怕林景忘记自已的存在。
林景安抚的揉了揉小孩毛茸茸的头,说:“行,我和耀斌什么都不做,就干看着你做。”
李铁不乐意了,指着小孩说:“让他多干点,你看这个长得这么矮,就是没干多少活的原因。”
曹耀斌瞪着李铁的手指,装作害怕的往林景身后躲。
林景笑呵呵的把俩人隔开。
搬进李铁家的日子大概有几天了。
林景每天都在被胸肌包围的情景下醒来,再例行一日的伸手揉了揉,过瘾了才穿衣起来。
通常这个时候,李铁都是眼睛扫视一遍林景,过程中还会上手,又揉又捏的,俩人都怕吃亏让对方多占了便宜,因此下手的时候都是摸够了爽够了再分开。
每天都是糜足了,歇一会,打个哈欠,伸个懒腰起床。
曹耀斌这时候还没醒,他没上学这个概念,林景想着小孩现在正在长身体,就让他睡到自然醒。
小孩以前问过林景,要是他到社会上不认字,没学问该怎么办。
林景当时指着个错字,说:“所以你现在要赶紧认字,到以后咱去城里你要是想上学我托人给你办个学籍,让你去上学,咱不愁这个。”
曹耀斌哦了一声,低头认真的把那个错字给改了,他其实是想用扮可怜让林景心疼他的,这样他就不用写作业了。
林景满脸慈爱的看着小孩,在心里感叹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得过他的父爱。
话说系统这几天怎么都没动静了?他想看个剧情进程都看不了。
没钱说话的系统:......
它也想啊。
李铁在一旁认真的捡豆子,看到小孩隐晦的憋屈感,毫无同理心的笑了。
笑声被林景听到了,扭过头,瞪了一眼李铁,挑了一下眉尖,淡淡道:“你的字呢?我看看。”
李铁不吭声了,继续埋头捡豆子,任林景说什么都是一副嗯嗯啊啊的所问非所答的态度。
曹耀斌在一旁幽幽道:“李叔好敷衍啊,老师问问题还不回答,是因为不尊重老师吗?”
李铁气了了,朝着小孩大声道:“嘿,你个小子,没事找事呢,好好学你的字吧。”
林景走到李铁身旁,拿了几颗豆子在纤长的手指间转弄玩弄,让李铁直勾勾的看着那颗小豆,心里一阵荡漾,说:“李铁这个年龄了不急着学,但你身为祖国未来的希望一定要认真学习,这样才能有所作为,知道吗?”
以前这话要是搁林景小时候说,那林景也是一脸不屑的样子,并认为这话都多老了还说,无聊透顶。现在身份转变,林景身为一名人民教师加家长的双重身份,时刻把教书育人当作已任,时不时的给曹耀斌灌输各种爱国、爱社会、爱他人的教育。
把里世界的系统看得一阵无语,因为主角性格分析表压根没一点变化,一直平稳的向着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穷凶极恶的恶人形象的慷慨大道奔去,唯一有点变化的就是加了一条衣冠禽兽的代言词。
曹耀斌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微微鼓着肉腮帮子,一副我很听话的乖乖样子,一支名为乖萌的箭又一次射中了林景的内心。
林景捂着小心脏,咳了几声道:“这样看我也没用,最多给你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曹耀斌一脸解放了的表情,快速下桌跑到院中逗蚂蚁。
李铁从身后搂住林景,头埋在脖子里,嘴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嘬着细嫩的皮肉,低沉道:“为什么我不用?你不关心我。”
林景有些好笑:“以前关心你让你写字,你那回不找借口跑。”
李铁哼了声,继续啄着眼前的嫩肉,弄的林景痒的眼尾殷红,眼角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