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渺的话被尖锐的惊叫声打断。
是隔壁摊子的老太太！
从窗口探头看去，就见刚才还送奶茶的老爷子，此时捂着心口歪倒在出餐的窗口边。
老太太惊呼的同时，双手在老伴身上上下摸索，却没找到药瓶。
短短半分钟的功夫，老爷子已经脸色发白，从椅子上跌下去，倒在餐车里。
再看周围摊位，没有人出来帮忙。
显然，这老太太也招过其他人的嫌，才会如此孤立无援。
“别磨叽了，你赶紧打120啊！”何渺忍不住喊出声。
“我、我不会用手机！我打不开啊！”
老太太声调里已经带了哭腔。她举了举台面上的智能机，因为锁屏好几次打不开，已经被锁定五分钟时长了。
何渺从餐车里冲过去，直接跳过锁屏打紧急电话，却发现手机里根本没插卡！
紧急之下，她只能拿自已的手机叫救护车。
不到五分钟的功夫，紧张的鸣笛声冲到了夜市之中。
何渺身为叫救护车的人，也跟着老两口一起上车去了医院。
一路上帮老太太说清楚了情况，看着老爷子被推进急救室。何渺正想离开，可刚转身，就听得医生让去办手续缴费。
“我没拿老头子的医保卡，也没拿身份证，能不能等我回去拿……”
老太太红着眼眶请求，话没说完，医生就摇头打断：
“情况紧急，别来回麻烦跑了。让你闺女在网上办吧。”
医生说着，看向何渺。
何渺指着自已鼻子：“我？我……行！”
今天，她就把乐山的大佛踹下去，自已当个大佛！
“老爷子身份证号？电话号？出生年月……”
何渺问一句，老太太乖乖答一句。
等手续办完，老太太只剩下掉眼泪，早没了先前尖酸刻薄的样儿。
“行了，你自已在这儿守着吧。我先回摊子那边了。”何渺起身。
她垫付了一万的医药费，暂时应当扣不完。
“谢谢谢谢，那个，我们的摊子你也帮忙关了吧，我这边估计也没工夫过去收摊了。”老太太说着，将钥匙递给何渺。
“行，那我就好人做到底。”何渺收了钥匙。
回到商业街的时候，许多摊主都将视线投来，一个卖炸叉骨的大叔探出头来。
“小丫头，那老太婆莫讹你吧？”
“没有。”
何渺摆手。
是她自已又贱又善。
另外一个卖烤梨的大婶也探出头：“那老太太嘴巴毒滴很！见谁都说是坏嘞，俺们都不敢理，就你最有种！”
“忙一趟饿了吧？来吃两口垫垫！”卖小丸子的阿姨盛了半份递出来。
瞧着她被众人的夸赞包围，白柃煜心底也泛出暖意。
她就是这样不起眼，又格外耀眼。
她就该被全世界的善意和美好包裹。
她的人生不该有自已这样的污点拖累……
白柃煜刚挪开视线低下头，唇锋忽的一热。
何渺用竹签扎着章鱼小丸子，递到了他嘴边。
“久等了吧？尝尝，还热乎着呢。”
他白手起家，就算富裕过，也有节俭习惯。
对街边又贵又吃不饱的小吃，向来敬而远之，时间久了，也没了好奇和食欲。
白柃煜刚想拒绝，可丸子已经被何渺强行塞进了嘴里。
沙拉酱的香甜混合着丸子里软糯的口感，在口腔里爆开，还带着鱿鱼碎的嚼劲。
“怎么样？好吃吧？美味吧！”何渺兴奋得振臂高呼：“加入我们章鱼小丸子教吧！”
“烫嘴。”
白柃煜声音喑哑。
刚出锅的高温，让他觉得自已刚吃了一口牛顿流体的岩浆下肚。
他忙拿了一旁已经凉透的奶茶降温。
可喉咙好受了，唇锋唇角仍被高温带来的红，仍是未退，好像刚被蹂躏过。
哇哦，好奇妙的物理反应！
何渺坏心，又看看自已蹭来的一个薯塔。
“那要加入我们的土豆教么？”
“你信得还挺杂。”
白柃煜摇头拒绝了她奇怪的传教，但收下了她投喂来的薯塔。
何渺帮隔壁的饮品店收了摊，这才回了他们经营的车厢。
他们做的是首饰加工的生意，白柃煜印了一本样式册，由客人选款用。
但新店开张没有上团购app，宣传视频也还没在账号上发布，自然不会有生意。
何渺正想着视频怎么剪，忽然又听耳边传来问话。
“你的五万二，还剩下多少？”
“嘶！不是说好这是我自由支配的么？”
何渺眼神哀怨。白柃煜猜到她垫付不少。
“看来，你比你自已想象中的还善良。”
“善良？我这是圣母了！”
何渺并不后悔，但有些懊恼。
就冲着老爷子送自已两杯奶茶，她就不能看着人死。
“你能承受住自已付出的代价，并且不以牺牲别人的利益为前提帮助他人，那圣母一些就不是坏事。”
白柃煜宽慰着，手不自觉的帮她理了理因为忙碌而凌乱的鬓角。
多少人都是看不惯人间疾苦，感叹自已无能为力。
她应当是最无力的一派，却尽了一份力。
何渺没注意到他眸底的怦然，仍旧在为自已的钱包而肉疼。
“嘶——”
忽然，她鬓边的头皮真的一疼。
回神就见白柃煜的手还没放下，揪着自已的头发，脸色阴沉。
“你小宝宝啊，不理你你薅人头发！”
何渺拍开他的手，拯救自已的头发。
却见他的手仍旧僵在半空，半低着头，紧皱着眉。
这模样，和老爷子心梗发僵的样子格外相似。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何渺紧张起来。
“没事。抽筋了而已。”
白柃煜摇头，双手握住轮椅扶手。不多时，他神情又恢复了正常。
何渺不放心，反手就去摸他的大腿。
双腿残疾，且刚做过手术的人，是没办法穿长裤的。
眼下，虽然入冬，可白柃煜也只是盖着厚厚的毛毯保暖。
何渺这一伸手，就摸到了结实的腱子肉。
“你干什么！”
白柃煜身子顿僵，低声呵斥。
餐车外可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虽然窗口开的高，可但凡有人靠近，探头一瞧，就能看到她的手伸向何处！
何渺却无视他的警告，手上动作依旧我行我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