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云消雨霁。
姜妘瘫软在玄青色的锦褥上,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起来的一般,全身是汗。
她的身体仍然处在浪潮的余韵中,心中却弥漫着酸楚。
他这般磋磨她,无非是觉得自已的男性尊严受损罢了!
封建男人的大男子主义真是可怕!
她躺在床上,倦得手指都不能动弹了,声音也是哑的:
“砚表哥,我已经死过一回,是不祥之人,像我这样的人,不配伺候表哥,只求表哥日后有了新人,能将我们之间的事当做从未发生,给我留一条活路。”
“鬼有什么可怕?人心比鬼更可怕。”
男人撩开她汗湿的碎发,低头,绯红的薄唇吻住了她眼睑下方的那颗痣:
“放心,我不嫌弃。”
“表哥,像我这样的人,恐怕会折损了你的福运。”
“那陈大人该比我更怕。”
“可老太太看上去很忌讳这些,表哥想抬我做妾,怕是不能了。”
“我答应过就会办到,你不必忧心。”
“表哥说过的话,我自然是相信。”
她垂下眼眸,避开了他的目光,脸上的笑容淡得像一缕烟。
他在床上就像一匹狼一般,恨不得将她吃干抹净、拆穿入腹。
看他这样子,很明显对她还新鲜着,一时半会儿恐怕不能罢手。
所以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
可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失望。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背过身子,不敢让他看见她的眼泪:
“我该回去了,表哥,明早还要给老太太请安。”
话落,她下了榻,刚穿上绣鞋,整个人就往前栽去——
“表妹若是还有力气,倒是我无能了。”
男人的手臂箍住了她的腰,将她揽在了怀里。
声音里似乎带着一抹笑意,但细细听去,似乎又只是错觉。
也是。
他这样冷的人,怎么会笑呢?
她就没见过他真正的笑。
要笑也是冷笑,讽笑。
她被他抱回了床上,低着头,说了句:
“多谢表哥。”
“哭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眸色渐深。
黑暗中,她瓷白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像是闪着光的银链。
他哑了声音,喉结滚动:
“哭什么?”
“若是......若是我刚刚摔得重了......恐怕就要被发现了......”
“下人都说要烧死你,你不哭,这就吓哭了?”
她避过他越来越灼热的目光,轻声道:
“我......我不过是多使了银子,让那道士改了口罢了。”
第一次见面就被他戳穿,她哪敢再瞒他?
在他这样的聪明人面前耍心机,很容易沦为小丑,说不定还会触怒他。
果不其然,他似笑非笑,奖赏般的吻了吻她的唇:
“只要蠢人信了即可。”
说完,男人的大手再次抚上了她的背脊......
她头皮发麻:
“表哥......”
“明天就说,那块玉佩让你睡得安稳极了,叫都叫不醒。”
“我好累......表哥......饶了我吧......”
她实在没有心情继续应付他。
男人无视她的拒绝。
带着薄茧的手掌摩挲着她的皮肤,男人含了她的耳珠,哑声道:
“乖,这回轻轻的。”
床榻再次摇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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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姜妘请安果然迟了。
她看着靠在弹墨引枕上的老夫人,硬着头皮,说:
“老太太勿怪,昨日那块玉佩让我睡得安稳极了,叫都叫不醒。”
老夫人果然没有丝毫见怪,反而十分的重视:
“你往日里一直睡不安稳?”
“夜里醒个三两回是常有的事,有时候......有时候像有人在耳边喊,醒来又什么都没了。”
老夫人听着都觉得吓人,赶紧念了句佛:
“阿弥陀佛!看来这位清方真人的道行果然高深!你要好生戴着这块玉,免得出了岔子!作下病来!”
“是,老太太。”
说完,姜妘退至了一旁,心中却想起了那人昨晚的话。
——只要蠢人信了即可。
难不成老夫人也是蠢人么?
这人可真是狂妄自大!
倒是姜姗心中泛起了嘀咕。
莫非......
那臭道士真的是得道高人,才会这么说?!
不!
不可能!
定是姜妘这贱人使了什么手段。
只可惜,她昨晚再打发丫鬟去问,那臭道士却是一问三不知。
“什么诬陷?”
“烧死什么人?”
“老道是得道之人,岂会做伤天害理之事?姑娘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该死的臭道士!
还她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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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过后,请安散了。
众人出了正房,在丫鬟的服侍下纷纷穿上了斗篷,戴上了风帽。
檐廊下的女眷们穿红着绿,彩绣华裳,映着外头的残雪,煞是好看。
“姐姐!昨天都是我不好!是我胡言乱语!是我差点害了姐姐!”
突然,姜姗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姜妘面前,哭道:
“都是我的错......姐姐要打我骂我都好......只求姐姐饶我这一回吧......”
“起来吧!发生过那样的事,你害怕也是应当的。只是以后万不可如此鲁莽,若不是清方真人还了我清白,恐怕我已经被烧死了。”
“姐姐教训的是,我知错了。”
“好了!知错了就起来吧!天这么冷,当心身子!”
姜妘亲自将姜姗从地上扶了起来,说:
“我们是嫡亲的姐妹,本该互相扶持,同气连枝,以后有什么话,姗儿可以直接和我说。”
姜姗拈着手帕,擦着眼角,声音里带着哭腔,口中反复念叨着:
“姐姐教训的是,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