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砚今年二十三了。
在古代,这个年纪可不小了,订亲人选一定下,侯府就给顾府捎了信。
顾大夫人带着顾子薇,来了一趟宁远侯府。
她坐在炕上,对老夫人叹了口气,说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三弟派人把湄儿接回了西南,还捎了几回信过来,跟我们老爷吵了一架。”
顾大夫人心中闪过一丝不屑。
也难怪三弟做官这么多年,却一直蹉跎在知州的官位上,竟然这般的迂腐,写信来骂老爷没把薇儿教好!
湄儿也随了她爹的清高性子,吵着闹着,怎么也不肯跟阿砚定亲。
后宅女子,本就该有些手段才是!
也是阿砚实在太好了,薇儿才会利用香囊做手脚。
如今,湄儿把好好的一门婚事推了,这婚事就这么落到了薇儿手里!
她心里高兴,面上却是十分羞愧:
“也怪我,湄儿年纪轻轻伤了身子,都是我疏于照料,三弟他要怪罪我和老爷,我也认了。”
老夫人握着顾大夫人的手,叹了口气:
“湄儿是在咱们府里落的水,也是咱们府里疏忽了,你可千万别把过错都揽到自已一个人头上去!都是伺候的丫鬟不经心!活该打死!”
“老太太说的是,丫鬟婆子我都撵的撵,卖的卖!狠狠收拾了一顿!”
“是该如此!小姐落了水,就是丫鬟的错!”
顾大夫人看着一旁的女儿,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我要跟老太太说些体已话,薇儿这么久没来了,快去找姊妹们玩去吧!”
“老太太,娘,薇儿走了。”
顾子薇扶着丫头,笑着离开了。
谢辞砚升任大理寺少卿,让爹爹和娘亲对这门亲事也越发的中意。
这样好的一门亲事,顾子湄居然吵着闹着不肯要!还在祖母面前讥讽她手段下作!
为了维系与侯府的联姻,祖母、爹娘自然都站在她这边,将落水事件的真相压了下来。
顾子湄啊顾子湄!
真真随了三叔那一副假清高的性子!
如今被接回西南,去了偏远的越州,还能得到什么好亲事?!
看在堂姐妹的份儿上,以后顾子湄要是落魄了,她也会考虑考虑,要不要拉她一把。
想到这里,她唇畔露出笑容,对丫鬟说:
“走吧,去看看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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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阁,东院。
姜妘坐在炕上,做着针线。
突然,小丫头撩起帘子,进来回禀:
“小姐,三小姐、四小姐、七小姐、顾大小姐都来了!”
话落,外头传来一阵说笑声。
顾子薇当先一步,走进来,笑吟吟的看着姜妘手里的活计:
“妘妹妹是在做针线?”
“手艺不好,让薇姐姐看笑话了。”
比起自幼就有擅绣女先生指点的顾子薇,姜妘的绣活儿自然拿不出手。
谢琼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妘姐姐,你绣的这是鸭子吗?怎么这么丑?我十岁的绣活都比这个拿得出手!”
“绣的是白鹤,五妹妹生辰快到了,我虽绣工粗陋,但每日里点灯熬油,帮五妹妹绣生辰礼物,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儿上,五妹妹可别嫌弃。”
姜妘其实不想跟这些侯府千金、官员千金起冲突的。
只是谢琼枝实在过分,上次赏菊宴阴阳她也就算了,今日又来明晃晃的踩她。
再不反击,恐怕她就要被人视作“懦弱”之人,其他人也会轻视她,越发把她踩到泥里去了。
谢琼枝的脸色果然十分难看:
“你......这样的东西,送给丫鬟都嫌!你是故意恶心我!”
“七妹妹!”
三小姐谢琼玉喝住她,道: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妘妹妹许是有别的长处。”
“嘁!能有什么长处?这张脸吗?”
“枝妹妹,我爹爹自小教我,要知礼守礼,这便是我的长处。”
谢琼枝愈发的怒了。
这是在讽刺她不知礼!
不过,比起进了家庙的谢琼芳,她多少懂得一点“情绪管理”。
这也是八面玲珑的二太太言传身教之故。
她忍住怒火,似笑非笑的看着姜妘:
“妘姐姐既然这么知礼守礼,那也应该知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的道理,别仗着一张脸,就整天到处招摇,自以为是。”
“七妹妹说的是。”
四小姐谢琼珠站在一旁,打圆场:
“京城里的闺秀也不是每个都擅长刺绣的,七妹妹喝口茶,消消火。”
姜妘垂着眸,心中微讽。
道理是这个道理。
谢琼枝也未必不知道。
无非是想借着她绣活不好的理由踩她罢了。
顾子薇坐在炕上,旁观着两人的这一番交锋。
这种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丫头,果然心思多!
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她喝着茶,对姜妘微微一笑:
“妘妹妹,听说我三妹妹走之前,派人给你送了东西?”
“送了一幅画。”
“画的什么?”
“残荷。”
“三妹妹病了一些日子,消沉了不少,画也跟着变了。”
她打量着姜妘的神色,追问:
“就没送别的?没让人带什么话?”
“只是让我别忘了给她写信。”
“你跟三妹妹相识不久,没想到这么志趣相投,三妹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
姜妘明白过来。
难怪顾子薇会来找她,原来是为了套话。
她是在担心顾子湄把那个香囊的真相说出来。
姜妘摇了摇头:
“没有。”
顾子薇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那就好,我也是担心三妹妹,前段时间,我爹和三叔大吵了一架,她是做晚辈的,又不好劝,难免想多了些。”
姜妘心中暗叹。
兄弟争吵是家事。
姐姐为了抢妹妹的婚事,陷害妹妹是丑事。
用家事掩盖丑事,这个说辞实在高明。
她摇了摇头,说:
“顾家的事我也不清楚,湄姐姐也没跟我说,不过湄姐姐的确消沉了不少。”
“三妹妹还有些小孩子脾气,闹起小性子来一阵一阵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西南民风更淳朴,也更开放些,湄姐姐回了那里,肯定会好起来的。”
顾子薇放下茶盏,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话音却冷:
“妘妹妹不知道也罢,可若是知道了什么,口风可要把严实了。
我爹和三叔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每家每户都有这样的口角之争,这是家事。
妘妹妹若是不知忌讳,不管不顾,添油加醋的嚷了出去,不必顾家出手,姑姑是宁远侯夫人,她也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我从不背后道人长短。”
“那就再好不过。”
说完,顾子薇带着二房三姐妹,离开了落霞阁。
人走了以后,绿萼走上前来,将茶盏收走。
白芍坐在一旁,觑着姜妘的脸色:
“小姐,我给七小姐和顾大小姐用的茶盏都是最便宜的瓷杯,二十文钱一个。”
说着,她对绿萼道:
“快去把她们俩用过的杯子都扔了!扔的远远的!”
姜妘本来还有些不高兴,听到这话,不由笑了起来:
“她们来一回,不单要羞辱我,吃我的茶,吃我的糕点果子,还要花我四十文的杯子钱?”
“可不是!以后她们最好别来了!咱们院儿可不待见她们!”
绿萼知道白芍是姜妘身边的第一人,见姜妘没有反驳,乖乖把杯子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