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妘瞳孔一震,大脑被瞬间抽空。
面前的人依旧疏离清贵,容颜似玉。
然,不是暖玉,是冷玉。
尤其是那双冷眸,漆黑深沉,倒映着天光,让人望而生畏。
他墨眸深沉,薄唇微掀:
“表妹眼下泛青。”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恍神了不知多久,终于张了张口,找回了自已的声音:
“昨晚......昨晚睡得晚了些。”
大脑逐渐恢复了思考能力,心跳也慢慢平复,她开始觉得,刚刚的怀疑好像有点疑神疑鬼了。
降真是道观里常用的香。
当今天子一味好道。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民间的道观也变得十分兴旺。
且不说谢辞砚或是去过道观,或是自已就是好道之人,就是他赶到遥县的时候,已经是今天午时了。
再说,他性子冷,话也少,看着就是高岭之花一样的人,怎么也不像是徒登子!
昨晚的人,不可能是他。
恰好此时,老仆拿着一个包袱,走过来,递给姜妘,说:
“小姐,二公子着急赶路,你今天就上路吧,誉少爷和二小姐已经去准备马车了,家里的事留老奴操持就够了。”
说着,老仆又四处看了看,急道:
“白芍呢?这丫鬟刚刚还在这儿,怎么就不见了?”
话音刚落,院墙上方“哐啷”一声,传来一阵响动。
紧接着,院墙外就响起了匆忙逃跑的脚步声。
谢辞砚目光一厉,朝贴身小厮看了过去:
“去看看。”
没过一会儿,小厮手中拿着一个破旧的钱袋,回来了:
“少爷,应该是那人落下的。”
姜妘盯着钱袋,心中暗赞丫鬟白芍事办的好,脸色却是瞬间煞白。
她含着泪光,涟漪泛出眼眶,一副气到摇摇欲坠的模样。
老仆早已气的涨红了脸:
“这......这钱袋一看就是李四家的!他就是个无赖!恶棍!他......他该死!”
谢辞砚掂了掂钱袋,打开,里面是四枚铜板。
他眼眸微眯,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妘咬了咬唇,颤声说道:
“自从......自从爹爹离世,李四叔就......就......嘴巴不干不净,还经常爬到院墙上偷看......有一次......有一次他还想对我动手......”
说到这里,她一双潋滟的水眸氤氲起雾气,连哭都是那样的楚楚动人。
谢辞砚眸色深深,沉声开口:
“表妹受委屈了。”
话落,他一个眼色,小厮立即带着几个护卫,出了院门,问到了李四家以后,抓着李四,就是一顿毒打。
“别打了......别打了......贵人......你们别打了......求你们了......”
李四婶子哭求不止,被护卫死死拦着,只能用恨毒了的眼神盯着姜妘。
姜妘羽睫低垂,掩住了眼底的冷意。
那日,她一穿越,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已被绑在了轿子里。
她恐惧。
她绝望。
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差一点就成了县令的妾。
这一切都是拜李四夫妻所赐!
她缓缓走到李四婶身边,突然身子一歪,摔倒在她脚边。
“李四婶......你又跘倒我......你......还有李四叔......你们都觉得我爹死了......我一个姑娘家好欺负......”
谢辞砚看了眼泪光点点,娇弱可怜的姜妘,随即盯着李四,那双漆黑的凤眸幽深至极,似有锐光滑过,锋利无比:
“打死不论!”
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没过多久,李四就出气多,进气少了。
姜妘站在李四婶身边,弯下腰,轻声说道:
“当日你和李四想拿我去巴结县令的时候,想到了这一天吗?李四婶,这就叫恶有恶报......”
“呸!骚蹄子!狐狸精!我早就知道你是个祸害!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完,李四婶还啐了她一口。
她匆忙避开,一双湿红的泪眸看向谢辞砚,哀凄幽婉的唤了一声:
“砚表哥......”
谢辞砚冷眸瞥来,睨了她一眼,淡声道:
“夫妻应该共患难才好。”
话落,护卫们抓起李四婶,又是一顿毒打。
街坊邻居们都探头探脑的看热闹,谁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惹得贵人不痛快。
“贵人饶了我......啊——”
“啊......饶命啊......啊——”
惨叫声越来越小,李四夫妻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死了。
姜妘这才拿出手帕,拭着泪,劝道:
“砚表哥,还是住手吧,别为了他们这样的人惹上官司。”
“听表妹的,住手!”
护卫们拎着李四夫妻,如同拎着两条死鱼一般离开。
一刻钟后,护卫们回来复命:
“少爷,人就扔到了附近的医馆里,留了几两银子,还能不能活命,就看造化了!”
“怎么不多给几两?也能打两口好棺材。”
这话一出,支着耳朵的街坊邻里们全都噤若寒蝉。
姜妘低着头,心中除了忡怔,还有茫然。
这就是侯府贵公子的威势吗?
她恨不得手刃李四夫妻,却拿他们毫无办法,只能每夜惊醒以后,独自将痛苦、恐惧慢慢咀嚼,咽下。
对他而言,李四夫妻却如同蝼蚁,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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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巷外,停着两辆青绸装裹的马车。
姜妘带着丫鬟白芍,抱着包袱,正要登车——
突然,谢辞砚扫了白芍一眼,低下头,靠近了姜妘的耳朵,声音里裹着霜雪:
“表妹,男子的脚步声,和小丫头的脚步声,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