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姜妘心惊肉跳,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谢辞砚刚刚的话。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那个钱袋是白芍扔的!
白芍是她的贴身丫鬟,那他肯定也知道,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一手策划!
其实按照原计划,她是打算让白芍在誉表哥在的时候,再扔那个钱袋。
只是这位二公子身份更高,更得用,她才冒险一试。
真是百密一疏啊。
她脑子里乱纷纷的,沉默良久,才将谢辞砚的话说给白芍听,又叮嘱她:
“二公子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他是个极聪慧,极敏锐的人,以后面对他,要尽量少说少做,这样才能少出差错。”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小姐!咱们以后还要在侯府过活,他知道你做了这些事,会不会觉得你工于心计,过于狠毒?”
“工于心计,过于狠毒吗?”
姜妘苦笑了一声。
一觉醒来莫名其妙穿越了也就算了。
还当天夜里就被迷晕,绑进了轿子。
要不是被一个路过的武官救了,她已经成了县令后院里,任由主母发卖的妾室。
体会过那种恐惧以后,她是真的变了吧!
白芍不由红了眼睛:
“小姐!你千万别这么想!都是李四夫妻利欲熏心,把他们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要是老爷还在世,绝不会让你受这样多的委屈......”
“别说了。”
姜妘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样,他帮了我这个忙,替我报了仇,我该感谢他,他若是因此对我心生不喜,那也是我该受的!”
“小姐,是李四夫妻把你绑进了轿子!害你差点成了县令妾室!你把这件事说给二公子听啊!二公子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觉得你恶毒了!
他是宁远侯府的二少爷,那个又老又色的县令肯定也怕了他!”
“说了以后呢?
我叫他一声表哥,不过是面子情。
李四是市井恶霸,嫖、赌、偷、打架、斗殴......都沾,要解决这样的人对他来说很容易。
可县令毕竟是官员,他怎么会为了这一点面子情,去帮我报仇呢?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说,免得彼此尴尬。”
“小姐,那个县令是强抢民女......”
“白芍,有些仇可以报,可有些仇,只能慢慢咽下去。”
说完,姜妘鼻子忍不住一酸。
她连忙低下头,将眼泪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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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空间狭小,坐久了有些闷。
姜妘将马车的帘子掀开了一条缝,去看外面的街景。
穿到古代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坐古代的马车。
因为没有橡胶轮胎,坐这种马车的滋味并不好受,好在座椅上垫了厚厚的褥子,不至于震到头晕。
正呼吸着帘外吹来的新鲜空气,突然,帘子外头,一双温润的眼睛和姜妘对上了。
谢辞誉一袭青衫。
即便骑在马上,姿态也俊雅如风下松。
他今年十七,面容稍显青涩,却也难掩清俊,一张标准的淡颜脸,宛若一幅书画大家绘就的水墨丹青。
宁远侯府的水土也太好了些,养出了二公子和六公子这样一等一的美男子!
姜妘唤了一声:
“誉表哥。”
谢辞誉骑着马,不远不近的跟在车旁,温声问道:
“表妹,车里坐着是不是有些闷?”
姜妘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还在戴孝,一身镐素,眉目秾丽。
天光落在她光洁的肌肤上,将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拉长成忧悒的影子。
看上去脆弱,易碎,惊心动魄的美丽。
一如瓷偶美人。
谢辞誉的脸泛起了粉。
他慌忙别开脸,轻声说:
“晚上到了客栈,我让人去给你和姗表妹寻些书,或者话本?”
“表哥有心了,只是车晃的厉害,看书对眼睛不大好,表哥可会吹笛?”
姜妘看向了他腰间那管玉笛,眸中生出了几分期盼。
“可我笛子吹得不大好。”
“会吹出鸭子叫吗?”
“表妹说笑了,我来其实是想说......”
谢辞誉犹豫了一瞬,继续说道:
“我刚刚听见有人报给二哥,说李四夫妇死了。”
姜妘的心中有一瞬间的震惊,随后是如释重负。
以后的夜晚,不会再做噩梦了吧?
心里这么想,她的手里却拈着帕子,拭起了泪:
“居然就这么死了吗?他们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也不知道砚表哥方不方便帮我送几两烧埋银子?就当是尽一份心意了。”
经过姜妘一番调教的白芍立即开口,为自家小姐立人设:
“小姐,你也太好心了!李四夫妻以前是怎么欺负小姐的,小姐难道都忘了吗?咱们的银子本就剩的不多了,干嘛要便宜他们啊!”
“死者为大,白芍,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哎!小姐真真是菩萨心肠!”
谢辞誉无声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二哥嫉恶如仇,最是看不惯这等泼皮无赖,只是没想到,人就这么被打死了。
毕竟是两条人命,人一死,医馆就报了官,要了结这起官司,说是要两千两银子。”
姜妘的心“咯噔”了一下。
怎么会要这么多银子?
李四夫妻两个不都是泼皮无赖吗?
这样的人在衙门里多多少少都是有案底的才对吧?
她强笑道:
“砚表哥会打死人,都是因为我,这笔银子,我一定会想法子还给砚表哥的。”
谢辞誉摇了摇头,看着姜妘,脸上多了几分复杂:
“妘妹妹,银子的事还在其次。
当今圣上正在为明珠公主挑选驸马,为了表妹,二哥打死了两个人,若是被有心人参一本,恐怕要在圣上面前落下一个嚣张跋扈的名声!驸马就当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