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澄恍然,却也知道金儿是嫽嫔的贴身丫鬟。看向金儿的眼神没有半点缓和。
我不禁嗤笑一声,大大方方地戳破白芷玉的那点儿小心思:“恕嫔妾多嘴,这小丫鬟是在嫽嫔娘娘身边伺候的,她说的话,嫔妾不信,皇上更不可能信。”
白芷玉闻言,眼中的恨意险些快要兜不住了,那双纤嫩的手不禁紧紧攥起,仿佛我已经在她的手心之中。
卿澄听后,表情莫名松快不少:“绸答应所言极是,若真是嫽嫔蓄意陷害,金儿的说辞亦不能信。”
白芷玉嘴角抽搐,好半晌才强迫自已摆出一贯的温柔之色:“皇上所言自然在理……可……可臣妾先前听到绸答应背地里自满得了皇上高看,又因嫽嫔不得宠一事出言嘲讽,还咒骂臣妾腹中胎儿命短……也并非胡言啊。”
“若结合嫽嫔所言,臣妾以为,绸答应也并非表面这般良善,还请皇上明鉴。”
啊??
我被白芷玉这番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卿澄难得松快下来的神色,闻言再度绷起,看向我的眼神也暗暗多了几分令人不爽的审视。
“绸答应,粟妃所言你认是不认?”
我神情错愕,怔愣数秒后连连摇头:“嫔妾不认!自从上一次对嫽嫔出言不逊,被皇上惩治过后,嫔妾岂敢再胡说八道?!”
说完,我急忙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白芷玉:“粟妃娘娘!敢问您亲眼看见是嫔妾说得了?在哪看见的?什么时候看见的?是白天看见的还是晚上看见的?”
“额……这……这个……”
白芷玉没能接住我一连串地追问,原本胸有成竹的眼神,也在接连炮轰之下变得游移。
我知道这样的质问是对白芷玉的大不敬,但事关人命,我可不敢在这上面赌。
“绸答应,注意你的身份。”
卿澄冷冷开口,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陡然变得冷戾。
我不爽地蹙了蹙眉头,咬牙忍了半天,才故作恭顺地朝卿澄跪下了身:“是嫔妾言语莽撞,请皇上和粟妃娘娘恕罪……”
见我被卿澄训斥,白芷玉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唇,看我的眼神仿佛永恒的胜利者般高傲。
卿澄意味不明地看了看我,沉默了好半晌才道:“粟妃同朕青梅竹马,她是个什么性子朕再清楚不过。绝不会无端嫁祸于你。”
“所以,绸答应,朕再问你一次,认,还是不认?”
闻言,我眉头蹙成了一个怎么也解不开的结。眸间无任何情绪波澜,直白的与卿澄目光交汇:“嫔妾,不认。”
卿澄深吸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捏起我的下颌:“嘴可真硬,朕还没与你怎么着呢,竟已如此桀骜。你不会真以为,能得了朕的宠幸吧?”
尽管下颌被他捏得生疼,我还是拼尽全力挤出声音:“皇上,您可曾见嫔妾有蓄意争过宠吗……?若是嫔妾……真的认为能依靠皇上,亦或是……得了皇上高看……何不学着其他嫔妃的样子……想法爬上您的……龙床呢?”
闻言,卿澄手上一顿,眼神也从方才的冷戾转为迟疑。
白芷玉见卿澄的背影稍滞,立马向缎雀递去了眼神。
缎雀面色微沉,不慌不忙道:“小主乃青楼女子,又怎会不懂得‘欲拒还迎’的手段?恕奴婢多嘴。这些个新鲜招式,恐怕您在宫外的时候,早已经玩儿烂了了吧?”
卿澄闻言,原本稍稍松缓的手再次收紧。
就这样过了许久,卿澄才猛地将我甩在地上,一言不发地坐了回去。
“缎雀所言不无道理。”
短短一句,我心凉了个底儿透。左手也不自觉摸向了右手手腕上,白芷玉送我的那串‘无痛绝育链儿’。
很明显,白芷玉将我这一举动尽收眼底。
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满是惊慌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本想将这串珠链摆在台前,让卿澄知道我甘愿不孕不育,任他冷落,断没有要争宠的意思,好洗脱自已的冤屈。
但细细想来,卿澄如此相信白芷玉的为人,即便我将此事宣之于口,也很难扭转卿澄的想法。若是再因此事惹恼了白芷玉,像她这种表里不一的性子,派几个杀手将我乱刀砍死也不是不可能。
想清楚后,我郑重其事地对卿澄说:“嫔妾敢对天发誓,绝没有说过那些话。若皇上不信,嫔妾自愿喝下避胎药,彻底断了争宠的可能!!”
“不行!”
卿澄紧随其后的一句,令白芷玉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皇上……?”
白芷玉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睛,漂亮的眸子里写满了震惊、迟疑还有怨怼。
卿澄两耳不闻,蹙眉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自顾自地开口:“绸答应宁愿喝下永无生育可能的避胎药,就足以说明她没有争宠上位之心,那粟妃听到的那些洋洋自得,想必另有其人。”
“更何况连粟妃都说,只是无意间听见,并未亲眼看见。后宫里人多口杂,声音相像的也不是完全没有。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至于……嫽嫔受伤一事,朕倒觉得绸答应所言更为合理。嫽嫔性子张扬跋扈,朕也是知道的。此番探望本就惹人怀疑,很难不令人遐思,嫽嫔是自导自演,蓄意栽赃绸答应,好博取朕的关心和同情。”
一句一句的听下来,白芷玉脸上已是苍白一片。看向卿澄的眼神,也再没了先前的柔色,反而略显狰狞。
“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当真是被这个小妓子泼茶羞辱才受伤的!皇上要替臣妾做主啊!”
嫽嫔脸色难看的要命,一边哭一边粗暴地将袖筒撸起。
白芷玉本想顺着嫽嫔的话再说些什么,却被我眼疾手快地抢了先:“皇上,嫽嫔娘娘口口声声说是嫔妾污蔑了她,嫔妾自知命贱,上了那样的茶,就应该赶在嫽嫔娘娘责罚前自掌耳光,如此倒也省得被人泼脏!”
“你胡说什么?!谁要罚你了?!若不是你猛地跪下来,那茶也不会被本宫……”
嫽嫔猛地意识到自已说漏了嘴,面色灰败地看向卿澄。“皇上……”
“好,极好。”
卿澄似笑非笑,眼神如利剑般扎向瘫软在地的嫽嫔。“朕果然没猜错,当真是你有意栽赃……”
“皇上!臣妾这是……这是着了她的道儿了皇上!”
“来人!”卿澄没再理会嫽嫔的冉冉泣诉,高声唤来了常廷玉:“即刻起,将嫽嫔贬为常在,禁足喜人宫,无召不得出!”
“是。”
常廷玉欠身领命,毫不客气地将嫽常在拉了下去。
见嫽常在不仅没让我收到责惩,自已还被降了位份禁了足,白芷玉只觉头疼地要命,腹部那股异样感再次袭来。
“皇上……皇……皇上……”
白芷玉气若游丝,还没等抓住卿澄的袖口,便晕倒在软卧之上。
“芷儿!芷儿!!叫太医!快去叫太医!!”
卿澄见状,原本从容俊朗的面庞,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樟怡宫上下顿时乱作一团,就连一向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缎雀,都难得有些失态。
我自知碍眼,趁着卿澄等太医的功夫,向他提出了回宫的请求。
在这个节骨眼上,卿澄对我事不关已的态度大为不满,却也顾念着我刚才洗脱冤屈,不好出言责骂。只得蕴着气,挥袖许我回去。
谢过恩,我这才欢天喜地地出了樟怡宫。
见白芷玉孕期多舛,我虽不至于幸灾乐祸,但也不会为害我的人心疼。只求生产当日,白芷玉别把这口锅甩我头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