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下,骨旱村的村民结束了今日的农活,人口渐渐收拢,人们背着农具,在夕阳之下的田埂上相互嬉戏打闹着,悠闲地各回了各自的小屋。
村里老人的小屋中,桃桃和燕无兮借住到一间房,虽然古朴但足以防御夜晚的寒气。
老人好客,正为客人做着不添加那补品的晚餐。桃桃趴在那小屋的窗沿上,双手撑着下巴轻轻晃着小脚,看着那夕阳下渐红的白墙而发呆。
白墙上,灰色的漆面裂痕分布其上,桃桃看着那裂痕眨了眨眼,肉眼所不及之处,裂痕定蔓延在那层洁白之下,黑暗的阴谋正潜藏在一片平静之下。
燕无兮从外面走进了这间小屋,自然而然地抬头看向了少女的身影。
桃桃发现了他,她连忙翻出了手机翻找着刚刚查阅过的资料。燕无兮面无动容,坐在一旁的床上拿起自已的剑鞘,漫不经心地检查着毫无杂质的剑刃。
“查到什么了吗桃桃?”看着剑刃倒映中桃桃模糊的身形,燕无兮向桃桃问道。
“查到了查到了,”少女显得很是匆忙无措,掩饰着自已的临时应付,“这个十字架对应的教义,应该是来自水之星上米迪卡斯教皇国的赫卡特教。”
“赫卡特教?”
“是的,我给你看看!”
桃桃飞奔着跳上了床,手忙脚乱地爬到燕无兮面前,她向着燕无兮展示着手机上查到的档案图片。
“人群在十字架上受难是他们教义的象征,代表着背负苦难,享受苦难压抑自我,在苦难中完成心灵的修行和自我救赎。”
少女的脸庞如此靠近,让燕无兮有些下意识的脸红,他定住神情,专注于查看那手机上的图案。
档案的团上,巨大的镀金十字雕塑屹立在金碧辉煌的高大教堂穹顶之下,一个巨大的人像浮于十字架之上,展现着自身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场景。
在其周围瘦骨伶仃的小人人像向着那巨大人像诚服跪拜,似乎在羡慕着他所承受的苦难。
“赫卡特教的教宗教育人在苦难中前行,教堂却布置得如此的奢华,”燕无兮感慨着,“如此折磨人的教义,着实该死。”
“对了对了!”桃桃将手机反转回去,往下翻动了几下后又展示给了燕无兮,“关于这个赫卡特教,我还另外找到了一个信息!”
燕无兮看着桃桃为他展示的另一则重要信息,原本肃静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
在这个村子里,他找到了他所原本要找的东西。
而在另一边,老李等人和来自区小队的民兵会合,他们请求老李等人在夜间前往村落,观察他们所说的村子里的异常情况。
老李和民兵隐藏在村子田野外的树丛之中,他们等待着,夕阳的光辉在夜幕之中散去,苍白的圆月自天边升起。
莉兹看着那轮月亮,目送着它缓缓升上苍穹,今晚的月亮寒冷无比,一团雾气升起于村落之上。老李他们的视野变得模糊,村落之中好似升起一股战场的肃杀感。
忽然,薄雾之中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铃声。莉兹惊得抬头,随后老李等人也反应过来,慌张着想要确认这让人骨寒的半宿铃声的来源。
薄雾的那一头,一个披着白色斗篷,遮蔽着自已的脸庞的人影站在村子的讲台上,摇晃着一座金色摇铃的摆锤。
村落的屋子里,睡前原本嬉戏打闹的父母子女们忽然定住,抬头看着那空灵的铃声。在坊间无聊走动的零星农人静住了抬起的步伐,向着那铃声回首。
原本鸦雀无声的村里街头上,人群缓缓踏出屋门,聚集在街道之中。村民们的目光稍稍无神,抬起头颅看着那轮月亮,如起伏着的潮水一般,向着那讲台聚集。
刚刚和燕无兮与桃桃用过晚餐的老人,原本正在躺椅上悠然自得地休息着,却突然随着铃声而起身,不顾夜幕下台阶的湿滑向着屋外走去。
躺在床上想事的燕无兮忽然起身,夜里薄雾之中他忽然感觉到法术能量的流动,铃声之中,一道淡淡的蓝色波流正流淌在他的眉间。
一旁蜷缩在床上的桃桃缓缓起身,揉着朦胧的睡眼。她忽然惊讶地发现燕无兮正拿起放在床边的剑鞘,充满杀气地推开房门走向屋外。
“啊?”桃桃惊声大叫,“怎么了怎么了?燕无兮你要去哪里?”
“我的判断果然没有错,”燕无兮回头看着盘着腿坐在床上的桃桃,“这个村子里面由我们要找的人!桃桃你留在这里,我去会会他。”
“等等!”桃桃匆忙下床,拿起叠好放在一边的衣物,“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不等桃桃穿好衣服,铃声之中燕无兮便留下桃桃,快步跑到院落之中。
屋子里老人的灯尚还开着,院落的大门却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燕无兮四处张望着,屋外的人群如同傀儡一般缓缓前行。
燕无兮见状直接跳上了屋檐,循着人群流动向的方向,他感觉到那股淡蓝色的能量正从那里溢来。
而在那一头,老李他们跟随着民兵穿过了薄雾,潜伏在了村头的田埂下。他们也惊讶地发现了异常的人流,目光失神的村民。
看着眼前这一幕,莉兹只感到不安到了极点,她扒着地竖起了尾巴,恶狠狠地盯着那些不正常的人流,让老李听到了她许久未发出的威慑低吼。
“冷静莉兹!”老李抚摸着莉兹的后背将她安抚,“这难道就是那所说的异常情况吗?”
“是的老李,”带路的民兵向老李他们说道,“据我们观察,似乎有人在其中暗自操控着这一切——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村里的讲台,让你们看看那边的情况。”
在铃声的号召下,村民聚集在了讲台之下,在那摇铃人张开的双臂下下跪而立。
而随着所有村民们的到来,那摇铃人从金铃旁离开,开始在讲台的中央挥舞起双手,进行着某种仪式的舞蹈。
摇铃人摆弄着纤细的双臂,像是在从大地之上,从这些跪拜着的村民人头上吸取与收集着什么,又向着天空伏倒,捧起双手,向着天空里的什么奉献着她所收集的东西。
如同于助威一般,村民们整齐地随那身影左右摇摆着双臂,高举着双手向那夜空供奉着自我,又像是向那天空索要着神明的福祉。
老李等人藏在讲台前的远方,聚集着的村民们的身后。老李看到了白天招待他们的老人也在其中,有些孱弱的身体勉强跟随着那摇铃人的步伐而晃动着。
咬着牙老李有些气愤,憋着一肚子的火在一旁继续偷偷观察。而燕无兮也跟着人群的尾声,穿过已经空荡荡的村中大道,来到了讲台旁边。
看着那讲台和人群,燕无兮有些难受地眨着眼,薄雾之中淡蓝色的暗流正在那棋布星陈的黑色线条之间汩汩流动。
这里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法阵。擦了擦眼眶,燕无兮看向了那讲台上的摇铃人。白蓬黑影之下,那黑色线条和蓝色的能量竟然都连向那舞动着的身影。
而那主持着某种祭拜意识的摇铃人身影上,线条竟密密麻麻地发着光。
燕无兮愤怒地咬牙一紧,他举起剑鞘拔出了自已的剑,正准备冲向那讲台上的身影。
“等等?那是谁?”一旁观察情况的民兵看到了燕无兮的出现,“这是哪里来的人?怎么还拿着剑。”
“嘿等一下,”老李说道,“我认识那个人——我去阻止他!”
“老李等一下!”
不顾小宇他们的劝阻,老李直接跳上前去,冲向正拔剑而站的燕无兮。
燕无兮正举剑向前走去,怎料那些村民看到他走过来的身影,竟直接匆忙站起来,扒拉着燕无兮的身子阻止着他的前进。
“你要干什么?你是要伤害我们的神明吗?”
“你不可以这样!那是为我们带来福祉的人,你不可以伤害她!”
村民们闭着眼,宛如半睡半醒般的催眠状态下阻挡住了燕无兮。
在燕无兮的眼中,几根黑色的线正从那摇铃人的身上伸出,牵在村民们的身上。看着那讲台上肆无忌惮的身影,他正思考着要如何越过这些被控制了的村民。
忽然,老李从一边赶来,一同阻挡在了燕无兮身前。
“等等,你是那个老李?”
“燕无兮!”老李故作高声地苛斥着燕无兮,用手指着他的鼻梁,“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打破这些村民们所沉浸其中的幻想!”
“给我站住燕无兮!”老李抓住燕无兮握剑的手腕,这让燕无兮对他厌恶至极,“你是要伤害这些村民吗?这些身处苦难中的人好不容易有了获得福祉的机会,你要破坏他们的幸福吗?”
“你......”燕无兮看着老李,“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打算让这骗局,就这样继续下去吗?”
“就是这是一个骗局,一个美好得不得了的梦境,”老李反驳着燕无兮,“你也不能就这样鲁莽将其击碎!人这一生注定与苦难同行,这些村民们吃了一辈子的苦,难道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老李又一次拉住燕无兮的手,燕无兮将其挣脱,他握着剑看着老李脚下,那些哭闹着阻止他的村民,无奈地晃头而背身离去。
老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街角拐弯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跳下街道,回到队友们身边。
远处的村落之中,两个隐藏在屋檐上的人影收起了目睹这一切的望远镜,从屋檐上跳进院落里漆黑的阴影之中。
“老李......”小何不解于老李的行为,“你这是......”
“燕无兮看起来像是要直接破局的样子,现在破局还太早了,”老李说道,“我想要揪出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为了深究其中必须这么做。”
“那你刚才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呢?”老李笑着耸了耸肩,“这不过是说给那些躲在暗处观察的人看的——苦难,从来都不是理所当然的。”
“哈哈,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小陈说道,“可这样的话,燕无兮他们怎么办?”
“燕无兮的话,暂时先放在一边吧。”老李说道,“他这么着急着破局,绝对是有他的原因的——今晚,我们就先这么撤退吧?”
“啊?就这样撤了吗?”
“发生了刚才那一幕,我们也不好久留。”老李说道,“明天,我们去问问村长,把这一切调查个水落石出——相信有了今晚的事,我们应该会很容易见到这里的村长。”
老李一挥手,民兵向着远处隐藏着的队员打着信号,众人退回到了森林灌木之间,交代了一下后续的计划。
“对了,我终于想起来了!”
众人无奈的眼神之中,小陈这家伙竟然在这个时候才想起相关的知识。
“这个活动,那个十字架,看起来像是来自米迪卡斯的赫卡特教。
之前我在城里读书的时候见到过他们教义的活动,虽然伪政府一直都在致力于帮助外国人传教,但是这个教义只在上层阶级流行,伊芙利特广大国土上的百姓根本不接受这害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