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白絮的疑问,徐书娴压制不住的愤怒:“我死后,墨月竟然连我的尸身都不放过!在我的嘴里放了一颗珠子,让我的尸身不腐不败,供他玩乐!”
说到这,徐书娴难以自控的仰天质问:“为什么啊,我这一生善良温顺,从不与任何人有过不快,就是地上的蚂蚁,我见着了都会绕过去,可是,可是我的命运为何会这样?”
突然,她倏地止语,她想到了墨月的话,因为她是周青徐的夫人,所以命该如此,于是她急急往前走两步,却被引魂链困在结界里,踉跄着后退几步才站稳。
两手交叠放在身侧,徐书娴祈求白絮:“白姑娘,既然你有通灵本事,那你可会布阵抓妖?我怕,我怕墨月那妖邪会伤害周郎,他曾亲口说过,一定要杀了周郎泄恨。”
白絮的目光从徐书娴身上转到周青徐身上,看到周青徐眼里的不明觉厉,又转移视线望着徐书娴,歉意摇头:“不能。”
徐书娴听罢,眉尖一蹙,担忧的朝着周青徐大声喊了几句周郎。
白絮看到徐书娴这样难过,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周夫人,你愿意让周公子见一见你吗?”
徐书娴猛然看向白絮,在她脸上难得露出欣喜之色:“可以吗?我现在可以现身和他相见吗?”
白絮点点头,手腕一翻,收回了引魂链。
周青徐瞬间恢复如常,他先是看了一眼白絮,又四处环顾,果然在身后的柱子边看到了瘦弱的徐书娴。
“书娴!”
“周郎!”
两人朝着彼此奔过去,但却触摸不到彼此。
徐书娴痴痴望着周青徐,脑海里都是两人甜蜜的过往。
成婚之前,他们早已情根深种,心系彼此。
少年时,周青徐曾手指青天,对她发誓非卿不娶,望着一脸认真坚定的周青徐,她娇羞背过身去,心都要化了。
他们幼年时期一直到他们成婚之日的过往种种,一帧一帧忽闪而过。
但自已和墨月在床上的一幕幕突然挤进来,出现在徐书娴的脑海里。
她捂住嘴,不敢直视周青徐满是相思爱意的双目,只得痛苦的一步步后退。
“我不配,周郎,我不配你如此惦念我。”
“我不配!”
徐书娴的身体毫无征兆向后快速飘去,嘴里凄厉喊道:“我好恨啊,墨月你毁了我,毁了我的家!”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尖利起来,一双眼睛变成了红色,煞白的脸上蔓延出许多黑色筋脉,犹如蛛网,周身冒出因怨念化成的黑气,围绕她的身体盘旋。
场面有些失控。
亡魂一旦怒气横生,那就会变作厉鬼,只有杀虐和鲜血才能将胸腔中的恨意散出去。
白絮一时乱了阵脚,她就算再次祭出引魂链,强行押送徐书娴的魂魄回到冥界也来不及了。
周青徐也看到变为厉鬼的徐书娴,心中的思念全部被惊悚恐怖占据,吓得没了三魂七魄,瞪着双眼杵在原地。
就在徐书娴尖锐的手指甲将要插进周青徐的脖子时,白絮猛的拉回了周青徐。
蜡烛熄灭,屋子里的桌椅板凳,书册画轴全部被那股阴风吹翻,弄得满屋狼藉,白絮躲开徐书娴锋利的指甲,拉起周青徐就跑。
阴风裹着黑烟在厅内翻涌着,白絮一手提着裙裾,一手拉住周青徐往门口跑去。
风吹起白絮的白色长裙,裙裾飞扬,像是一朵白荷,在黑漆漆的浓雾中时翩然盛开。
从大厅中央跑向门口这短短的距离,他们似乎费了很大的劲,用了很长时间才摸到门边。
就在白絮要拉开门时,徐书娴的魂魄猛然出现在她和门之间,猩红的双眼正阴冷冷地瞪着她。
“遭罪的为什么一定是我!为什么啊!!”徐书娴嘶哑的呐喊着。
白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她反应也是快,在徐书娴举起双手将要攻击她时,她一矮身,从徐书娴腋下钻出,往旁边的偏房跑去。
迎面的阴风刮的她脸皮子生疼,她顾不了那么多,眯起眼在书册画卷,板凳茶具到处乱飞的屋子里躲避徐书娴的利爪。
周青徐被吓傻了,他从来没想过唤出爱妻的灵魂会是这样骇人的场面。他面色惨白,浑身颤栗着,被乱飞的书册砸到也毫无知觉,腿好像灌了铅似的,挪动艰难,全靠白絮拉着他。
慌乱中一只椅子绊倒了周青徐,连带着白絮双双扑向地面,后面紧跟的浑身冒着浓烈黑气的徐书娴也扑了下来。
白絮一回眸,就和徐书娴咧开嘴巴大笑不止的脸撞个正着,她的嘴巴将她整个脑袋上下一分为二,露出满嘴密密麻麻的尖尖长牙。
周青徐被绊倒之后,直接晕了过去,一只胳膊压在白絮腰间,让她无法挣脱。
耳中是自已跳动飞快的心跳声,胸腔快要炸裂的感觉和眼前的惊恐,这一切让白絮快要招架不住。
这时候,门突然被一股外力破开,接着是一阵奇异的香味带着片片桃花瓣涌进书房。
屋外亮如白昼,月光和灯光照进屋内。
桃花瓣所到之处,黑烟即刻消散干净,白与黑的碰撞,黑雾节节败退。
白絮和徐书娴双双看向门外。
桃隐自亮处走进来,自手间弹出一片花瓣,重重击在徐书娴的眉心,急声道:“你这恶灵,若是伤到絮儿分毫,定让你魂飞魄散。”
徐书娴被击中后,似乎被定在原地,她的身体往外四散黑烟,样貌也在发生改变,几个眨眼间的功夫,徐书娴又变回之前那个弱柳扶风的娇美女子。
她并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跌坐在地上仍旧哭泣着,身体一点点透明,最后消失。
大厅内诡异的阴风也随之消失。
白絮不知道徐书娴去了哪,她看着眼前莫名出现的桃隐,谨慎问道:“你是谁?把周夫人的魂魄送到哪去了?”
如果徐书娴的魂魄出了差池,没有安然回到冥界,那她真是罪该万死了。
桃隐并不急着回答,只是蹲下把白絮扶起来,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才回道:“自是去她该去的地方,今天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将会有生命危险知道么!还有,你为何不顾师命,中途擅自收回引魂链,差点酿出祸端。”
白絮的脑海里瞬间回想起当初师父教她祭出引魂链的嘱托,做话灵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感情用事,引魂链在,魂魄安在,仪式中绝对不可以收起引魂链,放任魂魄自由行动,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但这些是师父的授业之语,他怎会知晓?
想到此处,白絮后退几步,看向桃隐的眼神警惕起来,他面容俊美妖冶,身姿卓然,怎么看都不像凡尘中人:“你也认得我师父?”
“不错,而且与你师父白崖子交情匪浅。”
“那你又是何人?还是说…”白絮放缓了语调,低头瞥了一眼他留在地上的影子。
这一瞥让她微微吃惊,看来桃隐并非和孟归晚一样来自冥界,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对于自已的安危很是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