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为国身死,是为荣耀”!
炎烨满意一笑,扶起何欢道:“荣耀之臣,本王定不会薄待了他们的亲眷!”
......
这样也好。
这样很好!
炎烨对何欢一直都是满意的,器重的。所以当他得知何欢对凝风青暗生情愫时,才会如此生气,又怕何欢以此为由,倒戈矍砾。
这次,何欢肯去土乎国冒险,是想证明他绝不会因情而误国。刚好炎烨也认为他是最佳人选,加之他的父母都在炎烨手上,想来,何欢这个大孝子,应该不会生出异心。
玄月如钩,夜风凉透,炎烨心绪杂乱。
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知道生在王家,荣华不缺,生存却不易。
他曾见宫内的那些女人们,因爱生妒,因妒生怜,最后不过一捧散落的残灰,唏嘘一生,就知道此生若想有所成就,就必定不能轻易动情。
正所谓情深不寿。他想对凝风青好,想与他厮守,可越是这么想,他越是惴惴不安。
那么美好的人啊!太多的人都在对那阵风动情生念。炎烨虽是一国之主,但如此贪婪的拥有,会不会被老天爷逼着要些无法承受的代价呢?
想到这里,炎烨紧紧闭上眼睛,任冷风如刀,剐蹭着他的脸,和他不知何时,念起的动情!
“凝风青,你这个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刚刚走到住处,炎烨就听见武克霄炸毛的声音传了出来。他淡定的推门而入,就见刚要说什么的凝风青转向他,随即脸上浮出一抹笑意,然后起身欢快的走过来,顺手接过了他刚刚脱下的袍子。
看到凝风青的那一刻,刚刚冷月夜风中的思绪全部云烟散去,他免了武克霄的礼,笑着问道:“武大人,本王的内制司职,怎么就脸皮厚了?”
武克霄无奈道:“回大王,臣刚刚做完一把刀,内制司职就吵着想要!”
凝风青站在炎烨身边,给他倒了一杯茶,辩解道:“那还不是因为武大人造刀的功夫登峰造极,造出来的刀又无人能及,风青只是稍一看看,就觉得那把刀流光若雪,分外惊艳,喜欢的不得了!”
这么一说,倒给武克霄弄得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腼腆道:“还、还可以吧,也、也没那么好。”
炎烨听惯了凝风青夸自已,偶尔听他夸别人,还真觉得有些别扭,甚至有些醋意,看了一眼武克霄,炎烨淡淡的问:“是什么刀,给内制司职馋成那个样子?”
武克霄宝贝似的从怀里掏出那把刀,不舍的递给炎烨,心想:完了,大王肯定是想帮着凝风青讨要这把刀,到时候不给都不行,早知道,就不来这里显摆了!
接过刀,炎烨端详了一会儿,只见这把刀粗粗胖胖的,丝毫没有刀剑应有的肃杀之感,反倒有些可爱。
银白的刀鞘上,几片霜花因沾染了夜色中的凉意而蔓延,直至刀柄处,才不舍的停下。刀身出鞘,银光乍起,细看还有碎屑般斑斓的彩点,似是阳光下的积雪,夺目潋滟!
其实,这把刀真的很适合凝风青,炎烨很想把刀要过来送给他。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对内制司职有些过于偏爱了,所以炎烨将刀收好,又还给了武克霄,夸奖道:“是把不错的刀,武大人的确厉害!”
竟然没有开口要!
武克霄诧异至极,接过刀,谢过炎烨的夸奖后,又怕大王反悔,所以一溜烟的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看着武克霄疯狂逃窜的身影,凝风青摇摇头,沮丧的说:“若是武大人肯多留一会儿,想来风青是能把那刀要来送给大王的!”
“你要将那把刀送给我?”炎烨心中漾起一抹暖意。
凝风青坐到他的身边,颇感遗憾道:“好像这么久,风青从未送过大王什么,今日一见此刀,风青觉得非常适合放在大王身边,所以想借花献佛,谁知武大人可宝贝呢,只愿拿来共赏,却怎么也不肯给我!”
炎烨笑笑,“武克霄是那个样子呢,拿你当朋友,所以和你炫耀,想来你再磨磨,他真的会送给你也说不定!”
凝风青很后悔,“早知道,直接说送给大王的就好了!”
炎烨道:“那样的话,武大人会送,但不是真心的送,也没意思。”
“嗯,也是!”
凝风青说着,也笑着,笑容如月下盛开的昙花,清冷又美丽。
炎烨只觉得越陷越深,陷入了高空冷月的姿容里,陷入了如饴甘甜的蜜语里,陷入了云起缱绻的温柔里......一旦失去,便再也不得喘息!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凝风青才羞红了脸的问道:“大王,您一直盯着风青做什么?”
炎烨单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额,挑眉问道:“怎么,本王连看看你都不行了?”
凝风青苦笑道:“大王想看自然是行的,只是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互相看着,就...有点别扭!”
听罢,炎烨将凝风青拦腰抱起,边向床边走,边暧昧道:“明白了,内制司职的意思,是想做点什么!”
做什么?
要做什么?
凝风青满脸黑线,在心中呐喊,老天爷作证,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啊!
然而为时已晚!
不知为何?凝风青觉得今晚的炎烨很不一样,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又像是在发泄着什么,完全乱了章法。
他不理凝风青软糯的叫喊,也不愿看凝风青此刻的样子,他把自已笼罩在一片阴郁里,在凝风青的求饶声中,消化着关于何欢的事情......
夜深了,炭盆里火光噼里啪啦的爆炸,屋中很暖和,凝风青枕着炎烨的胳膊睡得很香。
月光透过纱幔,落在炎烨紧锁的眉头上。他辗转难眠,甚至开始怀疑,身为炽爝国大王,是不是真的够资格可以对一个人动情,是不是真的一边可以护住家国,一边又可以护住凝风青。
炎烨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何欢对凝风青的惦记,总是让他不能平静。
是夜,凉风阵阵,凝风青怕冷,所以炎烨为他将被子裹得好紧,生怕有一丝寒意,透过窗缝,扰了怀中人儿恬淡的样子。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炎烨早已经不知道去哪里忙了,凝风青则拖着疲惫的身体,懒洋洋的起床,收拾好后,就开始打听炎烨的去向。
得知炎烨、何欢和武克霄三人刚刚返回城主府,他便乐呵呵的去迎接。
哪知武克霄见到他,像见到个大瘟神一样,很怕丢了刚刚做好的那把刀,便匆匆告辞离去了。
何欢见状,本也想先行告辞,哪知却被炎烨拦下,他道:“内制司职曾和本王提过,平山城中有很多不错的馆子,不如何大人推举一间,正巧,本王忙了半天,也饿了!”
说完,只见凝风青在一旁愕然,他何时提过什么馆子了?又是炎烨,不知是打着什么小算盘,把缘由推到了他身上。
不过,既然炎烨推过来了,作为内制司职,理应接着,于是他对何欢道:“嗯,风青觉得平山城紧邻他国,饮食上应该别有一番风味!就请何大哥推举一间吧!”
跟这两个人去吃饭,站在何欢的立场来说,还不如下半辈子都吃不饱饭来的痛快!
虽然那夜,他已经当着炎烨的面儿烧了凝风青的女像,可小心眼的炽爝国大王,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别扭,所以这顿饭,即便他何其不愿,却也是推不掉的。
“大王,不如叫上武大人?”何欢想再拉一个人下水。
炎烨摆摆手道:“估计武大人现在根本不想见到内制司职,罢了,就我们三个人去!”
酸如炎烨,心中的小算盘打得简单,响亮。说白了,他就是想在何欢面前显摆一下他和凝风青的恩爱日常。连炎烨自已都觉得此番举动幼稚又可笑,可那又怎样呢?凡事涉及到凝风青,他就有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没办法,何欢只能硬着头皮带二人来到一家馆子内。这家馆子不大,也不豪华,但锅里的馄饨皮薄馅大,入口浓香,再配上几碟小菜,喝上三两,称得上市井烟火中最最极致的享受了。
在做平山城主之前,何欢就常来这里,做了平山城主之后,仍是喜欢这里朴素的味道,所以和老板娘分外熟稔,顺带着和老板娘的女儿笑笑也十分亲昵。
“欢哥哥,欢哥哥你来了!”
笑笑像团火,热情的扑到何欢怀中,老板娘见状,赶过来将她一把薅起,恼道:“没看到欢哥哥带着客人来吗?还在这里胡闹!”
腾空的笑笑四肢划着空气抗议,可短短的小胳膊就是够不到老板娘薅着她的手,气呼呼道:“阿娘忙着煮馄饨又不理我,我就想和欢哥哥说说话,每次不都是这样的吗?快点、快点放开我!”
这小妮子不过四五岁的模样,生得圆鼓鼓的甚是惹人喜欢。凝风青见状,从老板娘手中接过笑笑说道:“没事的,这位......”
“啊,民女姓孙。”老板娘知道城主带来的必定是贵客,不敢怠慢。
凝风青抱着笑笑,边哄边道:“这位孙姐姐,就让你女儿跟着我们一块吃吧!”
这可不成!
炎烨和何欢脑子里同时出现这四个字!
站在炎烨的角度,他本想让何欢看看凝风青是如何细致照顾他,对他好的。若多了这个小丫头,凝风青还怎么照顾他,他炎烨还怎么能在何欢面前显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