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饶?恐怕炎烨已经不吃那一套了!
骂人?恐怕骂完了,倒霉的还是自已!
凝风青心想:炎烨应该是升级了,修炼一身软硬不吃的功夫,看来自已要另辟蹊径才行。
另辟蹊径?
忽然间,脑袋里一个羞耻的念头闪过,惊得凝风青一身冷汗。然念头虽然羞耻,但最有可能解开当下的困境。
“疼...大王,疼......”糯糯的抱怨声,让炎烨暂时恢复理智,他抬起头,看着凝风青狼藉的样子,心脏像是被谁扼住,剧痛一瞬,就是趁着这一瞬分神,凝风青猛地起身,落吻......
这次他不再矜持,而是照着炎烨,有样学样,端庄掩埋,沉着崩坏,时间在此刻长眠,只有涟漪敲打荷叶,以及风过长廊的声音在此处绵延不绝......
这招奏效,只见炎烨满目花开,笑意盈盈,并且撤回了对凝风青的惩罚,转而捧起他的脸,意在延续。就在即将得逞的瞬间,凝风青突然红着脸,低头声音沙哑的说道:“大王,这次,风青想在上面!”
真是讽刺!
可怜涉世未深的凝风青,哪里知道什么上面下面,更不知道自已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他只是忽然想起上次,炎烨逼着自已读过的云雨之书,里面绘声绘色的描绘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场景,凝风青读过一遍,潜移默化的记在了心中,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听罢,炎烨心中狂喜,却依旧装作生气的问道:“凝风青,少装模作样的哄本王,别以为你这样说,刚刚骂本王的事情就过去了!”
果然小气,凝风青越发觉得自已骂的没错。
但他更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失势,与炎烨硬碰硬就是以卵击石。所以他吞下委屈,压下怒意,语气讨好道:“刚刚...风青一时心急,还请大王责罚。”
炎烨的指尖摩挲着凝风青红彤彤的脸,挑眉问道:“那你说说,本王要怎样责罚你?”
凝风青想了想,答道:“挨鞭子,坐囚车,下地牢,困水牢...或者,这次,风青在上面。”
本来,凝风青只需说一句“风青在上面”,即可哄得炎烨高兴,但凝风青觉得,把之前受过的罪提及一次,或许能让炎烨释放出一些愧疚和怜悯。
这样一来,凝风青觉得自已就不用在上面丢人现眼了!
可惜,炽爝国大王阅人无数,这些个小心思,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可炎烨还是收敛了轻佻的态度,认真思讨了很久......
曾经,有意而为也好,无可奈何也罢,凝风青以亡国之奴的身份来到炽爝国,心中的落差夹杂着身上的伤痕,那段日子有多么灰暗难熬,炎烨可以想象的到。
凌霜国时,凝风青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太子殿下,每日逍遥自在,从不用看谁的脸色。如今,他远离故土,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寄人篱下的活着,这样没有尽头的日子,凝风青真的愿意过吗?
想到这里,炎烨忽然有一瞬间极度的恐惧,他愣愣的看着面前对着自已挤出莹莹浅笑的凝风青,恍惚不已,他怕,怕凝风青对自已的顺从和讨好都是假的,怕一个不经意,这样彼此相伴的光景,会碎成梦里凝风青提刀砍向自已的血腥。
或许......
或许,凝风青的城府极深?
炎烨虽还泡在池子里,还是感觉到周身渗出了冷汗。他担心待时机成熟后,凝风青随时会像梦里一样,杀了自已......
可下一刻,炎烨又否定了自已的想法。
与凝风青相处的不算短,除了刚开始的那段时间,炎烨一直都没有对凝风青设防,他若想杀自已,机会多到数不胜数。
所以...所以不会的,他不会的......
思来想去,炎烨觉得这位御前司职,只是因为不想被自已惩罚,才单纯的使了点小心思而已。
看着表情忽明忽暗,忽喜忽悲的炎烨,凝风青忍不住关心道:“大王,您是不舒服吗?不如我们先上去吧,毕竟这池水太凉......”
话还没说完,炎烨就将凝风青身上的纱幔全部解开,任它们在开满荷花的池水上舒展。
凝风青无视自已被勒到通红的身体,担心问道:“大王,您没事吧?”
炎烨没有回答,而是抱起凝风青,游出桥墩阴影,纵身一跃,稳稳上岸。
没了池水的掩盖,凝风青周身被摊在阳光下,顿时觉得羞愧难当。他不得已蜷缩在炎烨的怀中,伸出细白的胳膊,准备像炎烨一样扯下一块纱幔遮盖身体,可扯了半天,愣是什么都没扯下来。
凝风青心中气恼,埋怨起自已和炎烨之间力量的差距,就连纱幔知晓后,都开始欺软怕硬。炎烨收回凝风青雪白的胳膊,三两下就帮着他扯掉了几片,这下,欺软怕硬的纱幔们,全都老老实实的裹在凝风青身上,跟着炎烨稍显沉重的脚步,一点点向清昙小筑而去......
小筑内,阿光准备好了热水,察觉到炎烨想亲自帮凝风青梳洗,便退了出去。
泡在木桶中的凝风青很是不安,他低着头,抓住了炎烨正在为他擦背的手,低声道:“大、大王,应该是风青为您擦背才是,您这样...风青,风青受不起......还请大王等等,风青穿好衣服后,再帮您擦背。”
炎烨轻轻笑了笑,拿开凝风青的手,没有说话,继续握着毛巾,在雪白纤瘦的背上缓缓游弋。
既然大王执意如此,凝风青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由着他来,虽然整个人被吓到呆若木鸡,但也只能继续呆若木鸡下去。
他想着,等哪天炎烨心情不好时,想起曾为一个亡国之奴擦过背,一定会将“尊卑不分”这顶大帽子扔过来,死死扣在自已的脑袋上。到那时候,除了自认倒霉,恐怕再没别的法子能保住小命了。
许久无声,炎烨并没有如往常一样,趁着洗澡占凝风青的便宜。
自从回到小筑里,炎烨正经的像个皈依的和尚,凝风青则因他的一反常态而焦躁不安。
忽然间,炎烨问道:“从前在凌霜国,这样的事情,也有人伺候你吧?”
凝风青本以为,又是炎烨醋意翻涌,要说些“属于他的身体,不允许别人看到”这种屁话,可没想到,炎烨接着却说:“来我炽爝国,你受委屈了。”
这一句,仿佛戳穿了凝风青所有的伪装,直击他的心中最阴暗的角落,激荡出了阴暗角落里所有的不甘。曾经吞咽下的泪水,在此刻重新开始翻涌,心下滋味,难以形容。
若是没有凌霜国的日子,命运亦如桃子般飘零,凝风青绝对不会认为在炽爝国的生活很委屈。可他曾经是凌霜国高高在上的太子啊!习惯了锦衣玉食,习惯了万千宠爱。不曾挨过鞭子,不曾泡过水牢,更不会有人为难他做自已不喜欢的事情......这才是他本来的生活啊!
然而一夜之间,前尘往事浮光掠影,他成了亡国的罪人,虽然父亲自刎,保住了多数的朝臣,可却无法保全自已的亲人......
当然,这倒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强而享尽荣华,弱而受尽屈辱,身为王族,理应有这样的觉悟。
木桶里,凝风青双手捂脸,双肩颤动。
终于,终于有人知道了他现在的委屈。然而讽刺的是,懂他的人,本应该是他最恨的人。
可世事无常,尽是荒唐。兜兜转转,仇人,却变成了他必须要依靠的人。
小心翼翼的抽搐声,飘忽在炎烨耳畔,听着分外揪心。
他越是重视凝风青,就越是介意凝风青的身份。此时,两个人能够和平相处,归根结底的原因,是凝风青想要活下去,才不得已奉承讨好,乖顺听话。
到目前为止,炎烨能够确信,凝风青对自已并无杀心。可以后呢?炎烨不敢保证。
除非凝风青不再因为畏惧王权屈辱迎合,而是发自真心接纳自已。否则,这件事将一直是炎烨的心病。
凝风青在凌霜国的过往,炎烨并不十分清楚,然而他清楚的是,一个人从众星捧月,跌落到幽暗谷底,那种心情,绝对不可能是轻松的。
想到这里,炎烨有些心疼,又有些后悔,火旗大会之后,就应该一直留凝风青在别院了却此生。
谁曾想,自已不过是一时因为雪苏马上骄傲的身影意乱情迷,忍不住招惹,才到了因爱失智,不知该当如何的境地。
可事到如今,炎烨再也不可能将凝风青送回别院了。
念起,情动,炎烨对此无能为力。所以日后就算是硬塞,他也要把自已塞进凝风青的心里。
忽然间,木桶中哭泣的凝风青,感觉到后脖颈处一阵温热,是炎烨的吻,轻轻的落下,又轻轻的离开,温柔至极,怜惜至极,不见了以往的野蛮霸气。
他双手按住凝风青颤抖的肩膀,伏在他微红的耳畔,淡淡的说道:“凝风青,对不起......”
话间的温度,让凝风青骤然间瞪大了双眼,猛的回头看向炎烨,却只看到小筑门处,那一缕慢慢消失的赤红色身影。
炎烨走后,凝风青久久不能平静。
“对不起”这三个字,怎么想也不像是能从炎烨口中说出来的。他到底在“对不起”些什么?是吞并了凌霜国?是逼死了自已的父亲?还是不由分说的占有了自已?
“差点儿忘了,原来,我们之间,还有这么深的仇恨!”凝风青喃喃,随即心中开始一阵阵的疼。
这几日,炎烨很忙,但他没有忘了答应过凝风青的事情,趁着今日天气不错,凝风青便邀请桃子,去到王城中闲逛。
两个人并没有一起从炽爝王宫出来,而是约在了王宫外的一家小铺旁。小铺里,各式各样的蜜饯整齐陈列,凝风青装好两包,准备待会儿和桃子分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