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微微一笑,双颊上的绯色像是绽放的花朵,一下子开进了炎容的心里。
若只论颜值,桃子差了炎容不是一星半点儿,不过他脸上有着少年人的清朗,心思又有着成年人的缜密,综合实力很强,也难怪他觊觎凝风青,炎烨却没有杀他。
不过,桃子能保住小命,还有另外一层理由。
记得那时的炎容还不是翻花城的城主,一次执行任务,错杀了与桃子相依为命的母亲,致使年少的桃子流落街头。炎容愧疚不已,心生怜悯,便偷偷的去看独自谋生的桃子。
好在执行任务时,炎容一袭黑衣,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只有那一双美到让人过目不忘的眸子,被还是孩童的桃子看见。
所以他每次去桃子家探望,都用黑发遮住双眼,也不说话,装成是个瞎子哑巴,这样,小桃子便认不出自已了。
其实这次,听到桃子要来的消息,炎容仍旧是忐忑的。
他们已经许久未见了!一直以来,炎容都不敢出现在桃子的面前,就连火旗大会那么重要的场合,炎容都因桃子的原因而推辞。
无论是火场里的杀人犯,还是探望桃子的瞎子哑巴,炎容都不想承认!
好在,桃子见到炎容时,只是多看了那双美眸几眼,并未显现出其他异常。炎容心想:也许兄长说的对,想来时隔多年,记忆再深刻的东西,也会慢慢变淡。
看着发呆的炎容,桃子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煜城主,煜城主,炽爝王城那边的客栈已经被大王控制了。”
炎容回过神,微微侧眸,落在睫毛上的阳光灿灿的,让他冰冷的眼神顿时温暖了几分。
“知道了。”说着,他放开了手中的信鸽,任其去飞,自已则脚尖点地,从容追上,最终确认了城边那家新开的客栈便是互通信息的窝点。
这样的事情,明明几个侍卫就能搞定,可身为城主的炎容却亲自来做,桃子不免对他刮目相看。
既然找到了窝点,那么查清楚接头的人物便是当下的重中之重。桃子自告奋勇,要扮成小叫花子的模样,在客栈附近蹲守,然而炎容却显得很不愿意。
他幽幽道:“城主府内你认识的人并不多,要如何确认谁才是线人呢?”
桃子答道:“回煜城主,那客栈开在城边,可以说十分偏僻,想来城内的人不会选择住在那里,若是过路的人,全部应该是生面孔,所以,我在那里蹲守几日,遇见了熟客,便跟着他,只要那人返回您的城主府,那么就八九不离十了。”
桃子说的不无道理,可炎容仍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里是炎容的寝殿,反正住的近,又可以以事情机密为由,炎容特准桃子每次有事相商,都可以直接到寝室外间的会客厅等待。
此刻四下无人,炎容却一反常态,对桃子的话不发表任何意见,搞得桃子一头雾水,以为自已是哪句话说的不对,惹恼了炎容。
犹豫了半晌,桃子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嗯...若是我哪里说的不对,还请煜城主指点。”
炎容缓缓抬起冷冷的眸子,目光交融时,桃子心中一紧,眉心也跟着一紧,似乎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哽在了那里。炎容见他脸色不好,才想起自已刚刚的目光太过凛冽了,随即起身,背对着桃子,生怕他想起些什么。
然而桃子并未多想,也未多问,给足炎容思考的时间。他所想的是,煜城主似乎是在计算计划的可行性有多少,或者想提供给自已一些意见。
谁知憋了半天,炎容不但没有给出任何意见,反而一句话,让桃子差点没惊掉下巴。
炎容道:“我和你一起。”
一起?一起干什么?装成叫花子吗?
许是炎容自已也觉得不妥,说完后还尴尬的咳了几声。桃子无奈,想着这位煜城主的美貌气质可是全炽爝国公认的出众,要扮成叫花子,先别说那城主的气场,单就这张脸来说,就像丑人涂多少胭脂都谈不上绝美,想来无论怎样往炎容的脸上擦灰抹泥,衣衫褴褛,他都不会像个叫花子,倒更像是个来叫花子群里体验生活的贵公子。
桃子苦笑道:“煜城主,还是让我自已去吧,这样城中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您也能及时处理。”而且,桃子可不想低调的扮成叫花子,又因为到哪里都是焦点的炎容,从而被高调的认出来。
炎容却道:“可是...危险。”
听罢,桃子微微一悸,虽然炎容背对着自已,看不到任何表情,可桃子从语气中能体会到,这是实实在在的关心,他整个人感觉暖暖的,柔声道:“请煜城主放心,若查出线人,桃子定不会轻举妄动,会先行回来禀告城主,再做打算。”
炎容转过身,看着桃子,仿佛有那么一瞬间,桃子在他脸上捕捉到了一抹极其细微的笑意,虽然不过须臾,却让站在他面前的桃子心跳个不停。
炎容道:“那你...一定要谨慎小心,答应我,若有危险,先行逃命,不要受伤,任何伤都不行。”
桃子愣了愣,才回道:“啊...嗯。”
回到别院,桃子的心跳还是没有停止,他想不通,这位煜城主大人,是不是对自已过于关心了?
他不过是王城的一介马官,奉命前来查探客栈的事情,受伤什么的在所难免。可看刚刚炎容紧张的神色,更像是关心心中极其重要之人。
想到这里,桃子摇摇头,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与煜城主不过萍水相逢,连交情都谈不上,刚刚...定是错觉,定是错觉......
安慰完自已,桃子心一横,一把抓过被子蒙住头,想要消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准备睡觉,然而......
“真是够了!”
桃子又掀开被子,打散炎容浮在黑暗中那张美到不像话的脸。
起身倒了杯水,大口吞下,缓了缓思绪。本以为已经将炎容那张俊美的到无可挑剔的脸从思绪中抹去,可一旦又盖上被子,那紧张关心的神色,便又幽幽而来。
明明是自已躺在床榻上,可桃子总觉得周身都被炎容所包围,脸涨得发烫。无奈之下,他只有将凝风青拉进自已的脑海,试图想着他的脸睡去。
谁知,事与愿违。
思绪中,凝风青一身素衣飘飘,纤影如画。而当他转过身时,甫一出现的,竟是炎容的那张脸,他还在关心的告诉自已:“不要受伤,任何伤都不行!”
......
第二天,桃子换好了叫花子的衣服,刚刚见到殿上端坐的炎容,脸就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好在,此刻他的脸上涂满了黑灰,恐怕没人能看出,黑灰底下灼烧的脸颊。
炎容起身走到他身边,定神看了看,问道:“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夜没睡好吗?”
自然没睡好,睡的好就怪了。煜城主那张精致如雕刻般俊俏的脸,在桃子的梦里飘忽了一夜,要他怎么能睡得好!
哼哼笑了几声,桃子解释道:“不是没睡好,眼睛下边也涂了黑灰,毕竟要扮成叫花子,要显得颓废些。”
炎容蹙眉盯着他,似乎不太相信,半晌后,才道:“你既然这样说,那便是这样吧。总之,一切都要小心,不要逞强。”
桃子回道:“好。”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他一刻都不想在炎容面前多待,因为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边往府外走,边咒骂自已:不就是人好看点吗?你至于吗?至于吗?好看的人那么多,难道你要见一个爱一个?
太差劲了!
虽然心中万般思绪缠绕,但桃子没有忘记自已应该做的事情。
经过几天的蹲守,终于让他发现了负责联络的人,于是告知炎容,即刻书信给王城中的炎烨。
此刻的炎烨,正像个痴汉一样,死死的盯着给自已斟茶的凝风青。
迎向那能把人烫化的眼神,凝风青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茶汤也在桌面上蔓延开来。
炎烨笑道:“你紧张什么?”
凝风青抿嘴笑笑,没有回答,心中却是把炎烨的祖宗八辈都翻出来骂了一遍。
上次在议事殿,他倒是心满意足了两次。对比之下,自已则是生不如死了两次,真是让人郁闷。
更郁闷的是现在,从炎烨眼神中流露出的欲望昭然若揭,凝风青则避之不及,身子一歪,便被流氓揽进了怀里。还没等凝风青缓过神,那双大手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凝风青心里又是一顿咒骂,可面上哪里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悦,心平气和又带点娇嗔的说道:“大王,风青请大王多怜惜一些。”
说完,凝风青自已都要吐了,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要用软声软语来保全自已,当真耻辱。想想战场上那些杀伐果断的英姿,今生定是与自已无关了。
炎烨停下手中的动作,挑眉反问道:“本王对你...还不够怜惜吗?”
凝风青心道:怜惜个屁。
他纵然腹有诗书气自华,可到了炎烨这儿才发现,在心里狠狠的骂脏话,要比那些狗屁诗词让人爽的多。
凝风青往外躲了躲,腾出一些距离,才诺诺道:“大王,还是有些疼,不如过几日吧。”
炎烨看着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儿,不禁动容,虽然身上火气未消,不过看在凝风青如此乖顺的样子,心中愉悦,决定这次就先放了他。
正巧此时,小筑外传来了阿光的声音。炎烨不舍的放开怀里的美人儿,接过阿光递上来的信,读后神清气爽的对凝风青说道:“走,本王带你去城中逛逛!”
“真的?”从水牢出来后,凝风青不是养身体,就是养身体,总之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养身体,确实腻烦到不行。
想想自已自从被俘到炽爝国以来,还真的没有在城中好好逛逛,这次正好,想来出去以后,炎烨就不会每天盯着他,想着下半身的事情了。
马车停在了城边的那家客栈前,脑袋上缠满绷带的左大夫前来迎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副臭脸的武克霄。
向二人颔首问好后,凝风青便跟着炎烨走入了客栈内,他本想站着伺候,没想到炎烨却拍拍自已身边的空处,示意凝风青坐下。
当着两位大人的面儿,凝风青实在不想离炎烨太近,可面对炎烨的坚持,他真的没有办法,若是在这里折了炎烨的面子,还不知会被怎样对待。所以他只能无奈的坐到了炎烨的身边,听着左大夫说起关于翻花城那边的进展。
那个负责联络的人,煜城主已经派人监视,想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和炎弘锦联络的,好搜集证据,扣个谋反的帽子给他。
左大夫看了看坐在炎烨身边的凝风青,话锋一转,道:“听说桃子在那里过得很好,煜城主很是照顾,一日三餐亲自筹备,更是和他一起截信鸽,一起追线人,甚至还想和他一起装成叫花子......”
左大夫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凝风青和武克霄均顶着一张天崩地裂的脸,用恍惚的瞳孔在交换着心事。
不可能吧!
没可能啊!
城南旱灾时,那位煜城主可是对从王城前来治理旱灾的人爱搭不理,怎么在左大夫的嘴里,像是变了个人。还一日三餐亲自筹备。那个时候,就连一起吃个饭,煜城主都是一脸不情不愿的别扭样。
炎烨呷了一口茶,重重的将茶碗放在桌上,道:“我这个弟弟很少对人殷勤,既然桃子在那里混得不错,就让他留在翻花城好了。”说完,便看向凝风青,观察他的神情。
然而凝风青还在震惊之中,没有发现炎烨正在盯着自已。
炎烨又道:“御前司职觉得如何啊?”
“啊?”凝风青这才缓过神来,看着炎烨,小心问道:“什么...如何?”
炎烨面露不悦,挥挥手,左大夫和武克霄便识趣的退下。
二人走后,炎烨舒展的靠在床柱上,微愠的眸光让凝风青忽感不安,即刻跪倒在地,道:“大王息怒!”
炎烨道:“息怒?你说说,本王要息什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