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大夫的眼神并没有看向发问的武克霄, 而是夹了一块猪蹄到他的碗里,才淡淡说:“但凡我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想让你去冒险。”
听罢,武克霄并没有觉得感动,而是觉得好笑,不过他并没有反驳,而是紧着自已最疑惑的事情问道:“黑衣人是你?”
“对。”
武克霄叹了口气,又问:“那你当着我的面喝的酒又是什么?”他说什么都不信,喝了酒的左大夫还能清醒的帮着炎烨办事。
“哈哈!”左大夫笑着将腰间的酒壶取下,扔给了武克霄。他闻了闻,道:“水?”
左大夫点点头,“对,因得从前那件事……”说罢,他叹口气,充满苦楚又道:“我哪里还敢喝酒呢!”
听他提起那件事,武克霄便不再说话,而是闷头吃起了猪蹄和点心。左大夫看到他嘴边的残渣,伸出手想帮他擦一擦,没想到武克霄条件反射般打掉了伸过来的手,眼神凛冽的看着那只手的主人,提防道:“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你我便还像以前一样,彼此都离对方远一点吧。”
左大夫的手滞在半空,眼神顿时落寞。武克霄见他一声不吭又一动不动,接着催促:“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走啊!”
如此这般,要左大夫怎么走呢!他遣散了狱卒们,目光炯炯的看着武克霄,郑重其事的说:“我,想和你谈谈。”
这时的武克霄已经吃饱喝足,随手将骨头往碗里一扔,没有理会左大夫的话,起身就要走。
打定主意要修复关系的左大夫哪里会让他得逞,一手拽住他的手腕,想让他重新坐下,然而看着左大夫就气不打一处来的武克霄,直接将手甩开,却又被另一只手钳住,你来我往,两个人竟然在牢狱中打了起来......
守在门外的狱卒,听到里面的动静,都跑过来围观,可又不知道该帮谁,此刻占了上风的左大夫一个眼神过去,狱卒们便知道,这里没他们什么事,于是全部又退了出去。
技不如人的武克霄被左大夫逼到角落,脸色奇差,质问一句:“你有完没完?”
左大夫则满脸从容:“坐下来和我谈谈,谈完就放你走!”
听罢,武克霄反被气笑,“你有病吧!我本就是自由之身,用得着你放?”
左大夫故意侧身让出一条路,道:“那你走啊!”
见状,武克霄立即上前,欲要走出牢房,可当他经过左大夫身边时,又被他钳住了手腕。
简直要气死了!武克霄大声吼道:“你放开!”
左大夫此刻像个无赖般,不屑道:“你既然是自由之身,为何要我放开。”
“你......”武克霄被气到语塞。
左大夫接着道:“若要我放开,那就要坐下来和我谈谈。”
武克霄语气冷冷:“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左大夫加大手腕的力度,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卑微,解释着:“那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若觉得被冒犯,要怎样的补偿,随你,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我们的关系。”
武克霄道:“如果你想补偿我,就离我远点。”
“你真是...…”左大夫一直在炎烨身边,找他套近乎的人数不胜数,可他知道,熙熙攘攘,不过皆为名利而来。可武克霄不同,他在自已被炎烨假装冷落时,是真的想帮忙,这让左大夫十分珍视,他不想,也不能因为一件无聊的事情就失去一直以来的挚友,那是他人生经历中唯一一个可以将生命置之度外,而护着自已的人啊!
“武克霄......”左大夫的声音略带沙哑,“除了离你远点怎么都行,想个办法吧,我们每天都会见面,你也不想日日见到我时,都尴尬无比吧!”
武克霄决绝道:“我没有办法。”
左大夫无奈苦笑,又无奈妥协道:“好,你没办法,那么我来想。”说着,便一把揽过武克霄,钳住他的下颚,然后深深的吻了下去......
“你他......”谩骂的语句被左大夫硬逼着吞了回去,武克霄瞪大了双眼,他不敢相信这样的场景会再次上演......
那次,左大夫在庆功宴上喝了不少的酒,半夜,他跌跌撞撞的来到了武克霄的府上,府上的下人对左大夫的突然造访全部习以为常,所以没有多问,只是把他引到了兵器库,交给武克霄后,就全部退下去了。
武克霄瞥了一眼醉醺醺的左大夫,关心道:“你怎么喝这么多?”
左大夫指尖轻抚着挂在墙上的一件件兵器,浅笑着的回答:“大王攻下了花阙国,很是高兴,我也就跟着多喝了几杯。”
武克霄眼睛也不抬的问道:“花阙国?就是那个满城都是大朵大朵鲜花的国家?”
左大夫答道:“对,不过现在已经改名叫翻花城了,大王将翻花城交给了炎容打理,现在他便是翻花城的城主。”
这些事情,武克霄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啊”了一声,便又开始埋首设计新兵器了。
看他这样,左大夫撇撇嘴,略带不满的坐在他面前,一改往常的严肃,面色红润的撒娇:“你能不能别弄那些了?陪我说说话!”
武克霄低着头:“可我想把它弄完,你能不能先等我一下,弄完后,陪你聊一夜都行!”
“哎...好吧!”左大夫虽然心中埋怨,但还是依着武克霄的意思,静静的坐在一边等待。
不知何时,鼾声四起,武克霄恰好也忙完了手上的工作,他走到睡熟的左大夫身边,轻轻的推了推,希望能把他叫醒。
“喂,你别在这里睡啊,小心着凉!”
可推了半天,左大夫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武克霄无奈摇头,随即将左大夫整个架起,想扶他去客房休息。
可能是动作太大,被武克霄拽着手臂的左大夫突然惊醒,反手将武克霄拽倒在地,吓得他大叫道:“喂!你看清楚点儿,是我,不是来杀你的刺客!”
定了定神,醉了的左大夫终于看清了被自已压在身下的人,他本想松开,可不知怎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竟然心潮澎湃,不受控制,鬼使神差的便吻了下去......
那一吻之深邃与霸道,与此刻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时的左大夫是醉的,而此刻的左大夫,无比清醒!
武克霄的双眼瞪得老大,并且双手使劲儿扯着左大夫的衣服,可这些都无济于事,他觉得自已都要被这个吻给弄窒息了,无论是身高体格,还是武功力气,武克霄都比不过左大夫,所以他只有认栽的份儿,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他也要由着左大夫的性子胡来。
良久后,终于左大夫缓缓松开了他,刚要说些什么,就迎头挨了一下,瞬间,头上破了一个很大的伤口,血顺着淌了满脸,看着十分瘆人。
武克霄喘着粗气,手中还拿着刚刚吃饭的盘子,只是那盘子已经碎了,并且边缘棱角处,还粘着左大夫的血。
“武大人,好疼啊!”左大夫捂着伤口,嘴上抱怨着,但却能听出他很是满足的心情。
上次他喝了酒,武克霄也就忍了,大不了如现在一样,再也不理他就好,可这次,左大夫摆明了没有喝酒,武克霄在心中怒吼道: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武克霄抄起刚刚吃饭时用过的碗盘,全部向左大夫砸去。当然,左大夫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受了伤,手上的动作丝毫不见卡顿,牢房内,两个人就这样“咣咣当当”的又打了起来。
听到声音的狱卒们又赶了过来,这次,他们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了,因为左大夫已经变成个红脸怪物,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失血过多,因此而丧命。
牢房被他们弄得乱七八糟,炎烨对此并未指责,而是象征性的罚了他们的俸禄,说是为了修补牢房所用。然而左大夫还要负责客栈的事情,受了这么重的伤,难免力不从心,炎烨倒是贴心,直接将武克霄派去给左大夫,说是要帮着他,直到伤势痊愈。
左大夫自然是高高兴兴的应下,只是可怜了武克霄,不情不愿,却毫无办法。
这几日天气极好,凝风青的周围却是阴云笼罩,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理着雪苏马长长的鬃毛,心中惦念的是桃子的安危。
已经很久没有桃子的消息了。这几日,炎烨也是忙到昏天暗地,就连来清昙小筑,也只是稍稍坐坐,说几句话,就又被叫走了。凝风青也不是没有逮到时间问桃子的事情,只是每每提及,炎烨就面露不悦,然后转移话题,凝风青自已又不可能背着炎烨去马厩打探,不免烦闷。
见他愁容满面,雪苏马懂事的蹭了蹭他的脸,忽闪的大眼睛中满是关心,凝风青抚着它柔软的鬃毛,轻轻笑了笑,道:“白柳,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只是苦了你,一直陪着我被关在这里,若是......若是?”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微微一顿,心中嘀咕道:“若是可以让白柳在马场内痛快的跑一圈,那么自已也可以顺便打探一下桃子的消息!”
既然有了想法,凝风青就可以大大方方的盼着炎烨来了。
其实,炎烨每次来清昙小筑,只要不是惦记着自已的身子,凝风青都会很高兴。他喜欢听炽爝国那些新鲜的事情,也喜欢看炎烨那双总是发光的眼睛。
可他算了算,炎烨已经有十天没来过清昙小筑了,也不知最近在忙些什么。
沮丧的他松开了雪苏马,让它在庭院内悠闲的散步,自已则沿着廊桥,走到了池边,看着池水中有些落寞的脸。
半晌,觉得无趣的凝风青别过头去,倚在廊柱上,又开始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石桌,忽然一些回忆里的云雨闯入了脑海,瞬间涨红了他的脸。
摇头甩开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回忆,凝风青仓皇的逃离池边,正好撞上端着点心过来的阿光,好在阿光眼疾手快,那一盒精致的点心才幸免于难!
“主子,您怎么了?急匆匆的去哪?”
凝风青慌乱的整理好散乱的发丝,道:“没、没事...不去哪...”
阿光疑惑问道:“那您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着凉了?”说着便放下那一盒点心,转身就要离开,“不行,我要赶快去禀告大王!”
“回来!”凝风青迅速伸手拽住阿光的衣角,解释道:“你不用去,我没有着凉,只是刚刚整理马鬃时出了些汗而已!”
话音刚落,阿光的脸色瞬时不好了。凝风青看着他,意识到自已说错了话,拍了一下脑袋,道:“阿光,你把白柳照顾的很好,是我闲来无事,想摆弄它的鬃毛而已!”
听完这句,阿光才如释重负的“啊”了一声,引着凝风青到屋内吃点心去了。
点心散着诱人的甜香,凝风青拿起一块细细端详,做工细腻,栩栩如生,食盒里那些可爱的小花们,像是刚刚采摘下来的一样。
看着凝风青微微弯起的嘴角,阿光道:“这些都是大王特意命人为您做的,很清淡,是主子您喜欢的口味!”
闻言,凝风青问道:“大王最近很忙吗?”
阿光答道:“是很忙,好像是要查什么客栈?”
“哦...”凝风青有些失落,小声嘀咕道:“看来这几日大王还是不能来。”
阿光以为凝风青是在问自已,便接着话道:“大王不来,您可以去找他啊!”
凝风青诧异道:“我?可以吗?”
阿光更是诧异:“您是大王的御前司职,当然可以去啊!”
凝风青一直以为,所谓的御前司职,不过暖床工具而已,可听阿光解释才知道,御前司职是负责大王饮食起居的专属职位,若管辖范围内有什么事情,自然可以向大王报告,所以凝风青可以大大方方的去到议事殿,等待炎烨召见。
得知这些,他后悔的直跺脚,自已一直恪守本分,不敢离开清昙小筑半步,没想到却是固步自封,因无知而设限。
也许...当然只是也许而已,炎烨根本没有只把自已当作暖床的工具。